今日的天气不好,外头是有些冷的,可燕随叫人给他准备的衣裳,却只一件单薄的素色长袍,与几乎做一次性使用的长裤。

    初时,沈袖对此颇有些异议,因为他进宫时,正好处于隆冬,衣裳少了是连屋门都不敢出,那时他天真以为,即便不念旧情,只念他为这天下江山做的那些事,燕随也不会太过为难他,总会稍微善待他一些的。

    可提过意见,也与燕随闹过吵过,得到的却都是粗暴的对待。

    久而久之,他的性子磨平了,便学会了逆来顺受,燕随要怎样就怎样,他再也不反驳,再也不反抗。

    有时候连沈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已经没有灵魂了,留在这飞鸾殿中的,只是一具被折辱过了头,丢了三魂七魄的行尸走肉。

    他就是一个提线木偶,言行举止都被人操纵着,早已失去了自我。

    穿着单薄的长袍,沈袖便慢慢挪着赤足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千月就站在外头,怀中抱着一件狐裘斗篷。

    见他走出来,千月先是一惊,随即赶紧将斗篷为他披上。

    “沈公子,你怎么自己出来了。穿得这样少,要是遭风吹得风寒更重了可不好。”

    “无碍。”沈袖拢了拢斗篷,轻声道:“这个时节已经不是很冷了,我身子骨还行。”

    “你真是……罢了,先回去吧,房中已经收拾干净了,奴婢待会儿去给你端药。”

    沈袖点点头,让千月扶着又回了房中。

    屋里那红色的重重纱幔甚是刺眼,沈袖木然掀开纱幔回到床上。

    趁他洗澡的时间,已经有宫人将被褥都换成了新的,他解了身上的斗篷随手扔在地上,便躺回了床上。

    整个人躺在床上,身上的不适感稍微减轻了些,困意却随着墙边小桌上放着的熏香细烟的升腾而逐渐浓了。

    等千月端着药汤进来,他已经睡沉了。

    沈袖入宫之后,日子便就是这般昏昏沉沉过来的。这一年来的记忆里,除了被燕随翻来覆去折磨,便只有睡觉。

    他不能踏出飞鸾殿,隔三差五的粗暴房事又让他浑身发软无法练武,可除了这些事,又无他事可做。

    沈家世代为将,难出一个读书人,而这一代里头,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读书人,却也不是他。

    他就是个粗人,习惯了舞刀弄枪、征战厮杀。他看不进书,也不会吟诗作对,更不会泼墨作画、抚琴弄弦。

    能做的事情他不喜,喜欢的却一样不能做,所以他只能睡觉。

    他应该庆幸自己睡眠好,不会做噩梦,不然这漫漫长路,便是真的难过了。

    千月将他喊起来喝了药,见他又要闭眼睡觉,连忙出声说道:“沈公子,外头出太阳了,出去晒晒太阳吧,日日待在屋中躺着会将身子躺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