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蓼城

    依山傍水,风光锦丽,素以钟灵之气誉满郡都。

    然而就是如此静谧祥和之境,亦有四派之首飒雪殿长期盘踞于此。据说,每逢立春之际,是尊主大会召开之时。在此之前,许多人借远郊踏青之意,纷纷慕名而来。但又由于其殿位隐蔽,他们最初虽满心欢喜前来遍地寻访,最终却无可奈何只得双双无果。

    另外,江湖上还有一不成文的规定流传已久,即尊主大会的开场地必由上届推选出的尊主择定,其他人无权干涉。如此一来,好机会便留与了上一届的胜出者,并同时赋予他及其从属门派优先准备的权利。这其中,虽多多少少有些不公平,可即便如此,其他门派还是服气的,江湖本就无绝对公平一说,谁让你当初推举的人打不过人家呢?

    又因连任两届的尊主,飒雪殿主亓伯溳早在四年前驾鹤仙去,故明年尊会开场地就由飒雪殿的一干资历年长的尊者商议而定。可是,那位组织商议任务的少殿主此时又在何处?

    ……

    玄冬之夜,大寒将去,春意悄至。

    空室内的案几上静置着一樽清酒。微和煦暖,那细细拨动出的酒纹,好似簪缨华宴间美人轻绾的箜篌丝弦,线条是无以言说的柔和优雅,如若静静聆听,空灵空谷之音依稀可闻。

    须臾,那人素手微擢,轻执金樽,刚劲浑力仿佛出现在刹那间,稍纵即逝。他浅酌少许,金尊归位。动作不偏不倚,挥洒自如。

    既而,那人展袖一扬,席地而坐。衣袂上的冰蓝暗纹遂流光溢彩,凸显得衣袍格外华美精致。他只手抚奏,琴声如流霞般绚烂璀璨,漫至九霄。

    闭云楼里,墨玄隐来禀:“储主,祁衍那边来讯,事情已渐入佳境,那位郡守府总管已将清萦带至府外,料想楚侯的人早已入府开宴了。”

    “动作还挺快。”欧阳景箫将手背在身后,在阁中踱着步子道,“告诉他的人,不用都日夜守着了,有祁衍红蓼接应着就行。”

    “可属下实在纳闷,这府中总管突然倒戈相向是怎么一回事?”

    “呵,”欧阳景箫似是觉得好笑,旋即道,“本无依附,何来倒戈?这位总管身份特殊,适当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即可,其他之事,我们也无力顾及。”

    “储主所言甚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欧阳景箫缓步走至其跟前,“这几日门中事宜置办得如何?”

    “回储主,飒雪殿中追随于我们的人均已收到我们的传书,同时密报,亓淮攸亓淮归二位尊者预备将尊主大会开场地设在蓼城,采办布置也与往岁如出一辙。”

    “皓月堂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

    欧阳景箫深深锁起了眉头,就在此时,闭云楼以东几十里传来了一阵琴音,时而明快,时而舒缓。湍急如高山的雪水,瀑布般奔涌不息;内敛似饱蘸的浓墨,醅酒般含蓄醇厚。囊括五音,涵盖六律,妙丽绝伦,举世无双。

    “散音清厚,按音清润,泛音清妙,三音绵婉悦耳,倒是有几分溧阳焦琴的神韵。”欧阳景箫喃喃自语,却又摇首叹道,“可惜也只是几分而已,琴者心如止水,但音声毕竟也是恭肃之事,方才以只手所奏,却是过于散漫了。”

    墨玄隐对这些音理是不甚熟悉,但可清晰地辨出其声来源:“储主,属下大致可以判断这琴声来自东南向二十里的九朝传舍,那是青州的一处旧产,幕后东家尚不明朗,但高手云集,与闭云楼的名声不相上下。”

    “闭云是依扶月的式样仿造的,而九朝传……是上届尊会时,先师曾下榻的住处。”欧阳景箫目光有些深远地道,“知会门人,望日的会场,我们定于蓼城无疑了。”

    “属下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