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可不就是么。”

    寒苏在一旁笑了半天,挥挥手道:“行了,别贫嘴了。再胡说八道,你嫂子可就要打人了。”

    温萦道:“胡扯,谁像你那么暴力。”

    “嫂子贤良淑德,才不会打我。”凌阳适时地拍了个马屁,转而对寒苏道:“表哥,你身体不舒服,那我改日再来。”

    寒苏抬手制止他,说道:“你就坐在那,抄一篇文赋出来,抄完给我看。”

    “是。”凌阳走到书案边放下字帖,煞有介事地在一排湖笔上挑,而后磨墨倒水,姿势颇为专业。

    他铺开一张大宣,提笔沾满墨汁,也不去抄书,而是默写。温萦甚是好奇他真么多日子以来的成就,便跳过去看了看。

    只见凌阳的字已经初具形体,和寒苏的字一样方方正正,虽然有时还控制不好字的大小,但早已摆脱了“狗爬字”的范围。

    凌阳默写的是一篇《西京赋》。诗词歌赋中,最属辞赋饶舌冗长。《西京赋》很大篇幅描述长安城繁华奢靡之景,温萦曾经看过,但被绕口杂难的长短句子劝退,从此再没看过辞赋。

    凌阳虽然写得慢,但一字一句毫无卡顿,想来是把整篇《西京赋》背的滚瓜烂熟。温萦不由得问道:“这么长的辞赋,你都背下来了?”

    凌阳说道:“这是表哥布置的任务,我自然不敢懈怠。《二京赋》我只背下来《西京赋》,《东京赋》还没背熟。”

    寒苏说道:“不仅要背,还要熟悉词意,融会贯通,明日我检查,说不出来罚抄一百遍。”

    凌阳的身子一滞,赶忙称是。

    温萦觉得寒苏他不仅是个严师,甚至还可能是个暴师。她忽然有些可怜凌阳,上赶着让这么个残暴不仁的师父教。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凌阳已写了满满一整张大宣。又过了一盏茶,他才停笔,捏着宣纸的两头提到半空,对着未干的墨迹上上下下地吹了一遍。

    凌阳恭敬地将文赋交给寒苏。寒苏拿着宣纸,皱眉细细看了半天。凌阳瞟着他的脸色,心里直打鼓,冷汗从手心冒了出来。

    过了半天,寒苏把宣纸还给了凌阳,说道:“上次教你‘锥画沙’,字迹力透纸背,守拙藏锋。你再看看你的字,锋芒毕露,可有一点书迹浑圆的样子?”

    凌阳本自信满满,听到他的评价,略有泄气,说道:“凌阳知道了。”

    寒苏的目光错过凌阳向后看去,温萦正在书案上提笔写字,神情很是认真。他疑惑道:“萦儿,你写什么呢?”

    温萦许久不写字了,凭借着脑海里幼时学字的记忆,在纸上写了两行诗“人生到此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而后把纸提了起来,笑道:“哎,怎么样,写得不算难看吧。”

    凌阳惊叹道:“表嫂好俊的字!”

    寒苏笑道:“行云流水,秾纤间出,好看。”

    两人都在夸赞,用语却不相同,凌阳回味着自己毫无文学水平的夸赞,顿感羞愧。

    温萦看着自己的字,心头总有一种奇怪的缠绵感。这跃然纸上的仿佛不是一个个字,而是一个人惊鸿一面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