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素珍也叹了一口气,回屋去继续摸黑缝被子。

    “好啊好啊好啊。”胡跃进拍着手跳着脚喊道。

    “好什么好!今后你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乡巴佬儿啦!”胡舸帆抬起头,红着眼睛骂道。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

    胡跃进并不介意大姐的辱骂,她又细声细气问:“那我可不可以趁重新上户口把名字改一改?”

    “什么?”胡振国胡舸帆都好生疑惑。

    “你和二姐的名字都那么好听,唯独我的一点儿都不好听。”

    “哪里不好!你那名字多有纪念意义!”胡舸帆心烦意乱,明天有好多事要办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胡跃进胡跃进,听起来就跟那个一样。”小姑娘不好意思,说到这里脸都红了。

    “跟哪个一样?”

    “你每个月都来的那个。”

    胡舸帆陡然明白过来。转瞬,又骂道:“我说你整天不想正事儿,就胡思乱想。哪里一样,声调都不一样。”

    “那你想改成什么?”胡振国,摸着三女儿细辫子上的红蝴蝶结,温和地问。

    “嗯,我想了好几天,”胡跃进歪着脑袋,苍白着一张小脸认真地说道:“就改成胡月静吧,月亮的月,安静的静,你们不是说我闹腾吗?这个名字就不闹腾了。还有,我只改字不改音,以后街上的同学就还知道是我!”说到这里,她笑了,很为自己的深谋远虑而得意。

    “我说你傻你还不相信!”胡舸帆被三妹妹的天真逗乐了,心里的烦闷暂时一扫而空,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不还是那个……大姨妈的名字吗?”

    “那怎么一样!”胡跃进极力辩解,小脑袋一顿一顿地,“那个是跃、进,这个是月静,月亮的月,安静的静。多美呀!”

    “小傻冒……”

    “好,咱们就改成胡月静。舸帆,你记住明天去帮三妹妹办。”胡振国捋了捋三女儿黄而软的头发。十二岁的姑娘了,本该发育长身体的年龄,可她不但头发软黄,个子也矮小。

    “我也要改。”一直坐在堂屋门墩上看稀奇的胡四妹粗着嗓子大声喊道。她的额头上,还残留着一块红药水的痕迹。伤口已经结疤了,伤疤边缘露出被剥了疤皮的粉红色嫩肉,象征着红色地方拥护中央。

    “你又凑什么热闹!我去街上要办的事情多着呢!”胡舸帆白了四妹妹一眼。

    “嗯,你的名字爸爸是取得简单了一点儿。”

    胡舸帆心里冷笑。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封建思想作怪,作过铁路工程师的爸爸也不例外。一连串地生了四个女儿不见一个儿子,再有耐心也装不下去了。

    “你又想改成什么?”胡振国柔声问。他以实际行动弥补自己当年的敷衍。

    “要不然改成胡思梅吧。《卜算子.咏梅》写得那么好,她又正好是写这首词那年出生的。又有意义还谐音。”胡舸帆说道。说完,她奇怪自己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好聪慧啊。

    胡四妹不知道《卜算子.咏梅》好不好,她只鼓大了清亮的眼睛转过头看着父亲,期待父亲对新名字作出权威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