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呀,去张二妹家了。你说这个姑娘也真是的,我一个人生意忙都忙不赢,她非要去张二家。”明里是批评女儿,却是带着生意好的炫耀。

    胡舸帆伸头看了看凉粉摊子后面的屋,屋门洞开着,没人的样子。她隐隐有些失望。是的,莫伯娘都说了一个人忙生意,他就肯定不在家了。

    唉,还看什么看呢……我家又不种豆……

    想着心事,默默地吃完凉粉,胡舸帆付了钱起身告辞。

    “凉粉好吃不哇?”

    “嗯?”胡舸帆一愣,她完全没吃出味道。“好吃,好吃。”

    “那下回又来!”

    “要得。”胡舸帆抓起布包离开。

    身后,她听见莫伯娘对另外的顾客说:“看嘛,就是她,被老汉把一家大小全弄到农村去,没几个月,老汉又死了……”

    胡舸帆加快步子逃离,她不想再听到别人的议论。那是一种被人一件一件剥光衣服的感觉。

    来到张二妹家,果然,莫德惠在这里。两人正在聊天,见胡舸帆来了,张二告诉胡舸帆:“你晓得不,公社又在动员知识青年下乡了。”

    公社革委会张主任是张二的隔房叔爷,张二的消息一向比较灵通。只是,当初胡家下乡前,胡舸帆却没听到张二说半个关于下乡的字。她突然想起来,他们张家没有一个人下乡,反而,张二的哥哥张大还当了兵。

    胡舸帆摇摇头。

    “也是哦,你在赵家沟弄个远,当然不晓得。”张二说。

    胡舸帆突然觉得张二有些陌生。是的,物理距离产生心理距离。她去了赵家沟大半年,开头两人还通信,后来,接二连三的烦心事,她没心思写信,张二也没主动给她写信了。

    胡舸帆咧咧嘴,表示笑。就听莫德惠说:“那今年的下乡名单定下来了没有呢?”莫德惠伸长着脖子,毫不掩饰她的焦急。

    “听我二爷说,基本上是定下来了。”张二昂着下巴,发布独家新闻。她口里的二爷就是革委会张主任。

    “那有我家的人没有?”莫德惠追问,又说:“上个月,你二爷来我家作了动员工作。我妈说我爸身子骨不好需要人照顾,推了。”

    胡舸帆心里暗嗤。莫家老汉身子骨不好,害的是懒癌。莫家原是镇上的大户,开着米坊布坊,家里还有好几十亩田地,后来财产充公了家里变穷了,可他莫大少爷的脾性却改不了了,整天叨根烟杆不是喝茶就是躺晒,家里全靠莫德惠的妈摆个凉粉摊子,牛一样地求食。据莫伯娘抱怨,男人身子骨不好,做不得重活儿。

    如果卖凉粉这行当也算重活儿的话……胡舸帆摸了摸手板上才收了脓水的润润的血泡。

    “目前听说好像是没有。”张二妹权威发布。

    莫德惠松一口气,脖子收回来。

    “不过,好像还差一个名额。”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