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不也没个安心?”君珑低笑上前立于其身侧,居高俯视满目灯火,仿佛红尘各种俗事尽在别处,唯独自身超然于局外,看他人喜乐苦悲。有那么几刻钟,心绪动摇,似乎某些坚持的东西并没想得那么重要。

    “你不怕,叔怕了。”

    漪涟心跳一重,不可思议问,“怕什么?”

    君珑回眸凝视,不言不语,只是笑着,看着她一直微笑。

    不远的过去,漪涟的记忆里有这么一抹笑容,是在承阳府押送‘叶离’时看见的。那时大多数人糊涂,她却很清楚是谁在对她笑。阴沉沉的暴风雨前夕,那笑容暖意洋洋。而眼下灯火灿然,笑容反带苦味,于欢声笑语的热闹里孤然独立。

    漪涟的心跳越来越重,越跳越不是滋味。晕乎乎的脑袋在彩灯的感染下产生错觉,好像近在眼前的人,她伸手未必抓得到。能有这想法,真是反常过了头。

    叶离深刻的笔迹乍然跳入脑海。

    几乎是同时,不远处一户人家响起了喜庆鞭炮声。

    君珑道,“那是张磊两家人正摆喜宴罢,好似挺热闹。”

    漪涟苦于应对不明心路,趁机扯起别的话题,“今日人家大喜之日,您真好意思找茬,忒缺德了。估计他今晚喜酒喝不出好滋味。”

    君珑不以为然,“张磊是唐非党,近些年帮唐非给我找了不少麻烦。若非看在他今日嫁女的份上,岂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他该谢她闺女嫁对了日子,替他挡了罚。”

    漪涟不经意道,“真没看出您挺通情理的。”

    “是你对叔有偏见。”君珑笑了笑,“叔可想好了,待你出嫁时,必然准备大份嫁妆,绝不叫你的派头低人一等。莫说夫家有胆欺负你,便是平日也叫他们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要是夫家派头比您更高呢?”

    “那便只有王爷或皇上了。”他短暂的阖眸颇复杂,回答倒是爽快,“要是你真存了这份心思也好,能嫁予心仪良人是难得幸事。至于旁的,放心,叔定然不让你吃亏。”

    出嫁这种事,漪涟还真没想过。眼下想了想,不大痛快。

    “说来先生临走时交代陆宸将那幅画又转到了我手里,上头留了几句话。”她晕晕乎乎提起。

    君珑不乏兴致,“哦?叶离给你留了什么话?”

    “先生在甄墨的题词旁写了十二个字,‘只似故人,不是故人,莫负故人’。您明白是什么意思吗?”话刚问出口她就把肠子悔青了。

    君珑摇摆的扇子突然怔住,他愣了愣,以难以言表的复杂神情再度凝视向漪涟。期间,他眉宇间的愁意很浓,嘴巴也抿的很紧。直到又一串鞭炮炸响,他继而一笑,恢复成从容姿态放眼满城灯火。

    “傻话。”良久,他轻声道。

    漪涟发现那双很漂亮的眼睛瞬间蒙了一层黑,灯火妩媚已经照不进深渊似的眼底。或许自己没有发现,她原本闪亮亮的眼睛也跟着黯然下来,再看眼下的灯火忽然没了半分好滋味。

    霁月堂中,李巽与沈序对桌同饮,桌上摆得几道菜荤素恰当,色美味鲜。

    吃到八成饱时,沈序舀了一碗淮山汤羹消食,“这菜不是京城特色,尝着多偏酸辣口。落中也吃酸辣,但把虾仁做成酸辣味的倒少。微臣猜想是亘城的地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