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忠的父亲说田野调查回来之后,和忠就说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要去找某个东巴问清楚,当时他的父母看他神神叨叨,又要去找东巴问话,就让他不要去,和忠不听。

    等人再回来的时候就战战兢兢的整天躲在房里,说自己被诅咒了,要死了。他的父母就提议一起去求东巴把法术收回。和忠一直摇头说没用,哪里也不肯去,又闹了几次自杀。开学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收拾就跑去学校去了,他的父母很担心,结果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噩耗。

    当年他们看我迷迷糊糊的,就知道是东巴的法术应验了,所以没有怪罪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我把除了车费外剩下的所有钱都给了他们,离开了丽江。

    回去的火车上,我反复回忆着当年田野调查的经过,记得那个麻风老头抓着我用纳西语说着什么,当时和忠一定是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那个麻风老头究竟说了什么。

    回到深圳,依旧过着失业的日子,丽江一行,把我为数不多的积蓄彻底掏空。我把从和秀贵那里收来的东巴古籍和法具卷轴画一股脑打包寄给了民族博物馆。

    工作还是没找到,为了维持生计,只好去一个小型私人食品厂做临时工。转眼到了月底,下个月初就要交水电费,兜里一分钱也没有,好在租房的时候预付了三个月的房租,不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过了半个多月,雷子打电话给我,说上次收的东西出手了,一共一百五十多万,我的那份是三十万,转我卡上。听到这个数目我相当吃惊,什么东西这么值钱,我记得当时我背的就是一些东巴古籍、卷轴画、占卜的用具以及东巴法具,雷子包里的我只记得那套武士盔甲,其他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难道是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我忍不住问雷子这价格是怎么算的,雷子嘿嘿一笑,说这得看卖给什么人。他又埋汰阿金、黄豆眼和老李头他们,要是他们包里的东西也背出来就不止这点了,尤其黄豆眼包里的神路图。雷子这家伙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说要是能把那些鬼怪弄一只出来就好了,贴上“正宗纳西鬼怪”的标签拿来展览,就可以收门票钱收到手软。

    忽略明叔和大墩仔不计,我们一共有五人,我知道这一百五十万不可能均分每人三十万,我只是个顺路的跟班,分不了这么多,应该是雷子刻意给我多算。这钱我并不想拿,要是拿了就是承认了自己贩卖民族文物的举动。我心里有些纠结,我自己日子再难熬也不怕,可是我想帮小马,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要是有这笔钱就可以叫他回头,也可以让娟子脱离那种营生。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钱我就不分了,这三十万算我借你的。”

    雷子那边愣了一下,说:“我说你这时候还计较这个!你去也去了,东西也是你背回来的,怎么就……干这行又怎么样了?那些东西他们留着也是烂掉,咱们收回来让这些东西重见世面,他们赚钱,咱们也赚钱,这是好事一件。”

    我知道雷子刚刚想说我装清高,我道:“我就是不想这样,这次我也不是真想去,就想跟你顺个路去丽江而已,我现在确实缺钱,可是这钱真不能要,三十万将来我有钱了再还你……”

    “行行行,不跟你扯嘴皮子,你人去了,东西也背了,十万块的苦力费总得要吧,别他奶奶的给我推,剩下的二十万你爱还就还,下辈子再还也可以。”

    “雷子……”

    “别再跟我说,还当不当我是哥们了,是哥们就别叫我做不了人!”

    我只好说:“好吧,这十万我就收下了,另外的二十万我会还你的。”

    雷子又挤兑了我几句,然后说阿金他们的事,阿金毕竟是他带出来的,现在人死了,不好交代,主要是这阿金没告诉爹妈和老婆孩子自己干的营生,就怕他们报警,警察一查肯定得把他揪出来,只好多花些钱堵住他们的嘴。老李头下落不明,黄豆眼是他带出了的,雷子管不着,意思意思分点钱过去就行了。

    叫我惊讶的是阿金看起来年纪没我大,居然都有老婆孩子了。看来就我光棍一条。不对,雷子也是。

    第二天雷子就把钱转了过来,想我摸爬滚打两年多,赚的钱加起来都没有这笔钱的三分之一多。我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了小马的号码,提示竟然是空号。我又检查了几遍拨出去,真的是空号,他把这个号码停了!

    我又给娟子打电话,嘟嘟了一阵,接通了,娟子听到我的声音很惊讶,我跟她寒暄了两句,然后问小马有没有联系过她。

    娟子说:“就一个月前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后来就没联系了。”

    那次电话估计就是之前小马打过去劝她的。

    我犹豫了一下,跟娟子说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手头有些钱,让她先拿去用,虽然不足以买房,但首付总是够的。让她别做这门营生,钱以后慢慢还我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