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嬷嬷上前低声道,“公主息怒,若是伯将军回来见了,不知会怎么想。”

    姜姒眸底凉意掠过,曼声笑道,“嬷嬷记住了,这是朝华公主所为,与孤何干呐?”

    万嬷嬷一怔,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摇头暗叹一声往后退去。

    那烧得通红的铜烙渐渐逼近了许之洐的脸颊,逼近了他的额际,逼得他无处躲避。

    他蓦地睁开眸子,那双凤眸寒星四射,“姜姒!”

    姜姒一笑,在他耳边柔声安抚,“不要动,若是烫坏了,那可当真可惜了这张脸。”

    她拈指一抬,将那滚烫的“囚”字烙印用力按压,毫不犹疑地印上了许之洐的额际,他那苍白的肌肤上一时间生烟作响。

    那人青筋暴突,满头冷汗,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她终究不是个狠心的人,施了黥刑,便也将烙铁扔下了。朝虎贲军挥了手,虎贲军便放开了许之洐施礼退出。

    他将将得了自由,身子微晃,便要伸手去抓那着了火一般的烙印。他要趁那烙印尚未烙进头骨,将那块皮肉撕下来,抓烂、撕碎,好使他远离这丧国为囚之耻。

    他尚未触及,姜姒已牢牢握住他的手腕,慢悠悠道,“撕坏了这一块,再新烙一块,你数数,自己一共几张皮?”

    许之洐目光悲凉地望她,他这辈子真是爱错了人。

    他一向是个多疑的人,竟就折在了姜姒的手上。许鹤仪真是厉害,他真是培养了一颗世间最绝妙的棋子。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棋子。

    一个必定能置他于死地的棋子。

    他初为燕王,后为天子,素来注重仪容。天生一副好颜色好身量,纵然什么都不必修饰,已是俊美无俦的人物。即便当年身陷掖廷,困于牢狱,依然如金钟般稳重端正。

    他感到额际的皮肉迅速生紧,那囚字烙印必是深深地烙了进去。

    他面容苍白,亦无半分唇色。

    他想,这个“囚”字要跟他一辈子了罢?

    他胸中有抱负,而他脑中似有人在枞金伐鼓,他好似就在西伐战场上,好一片兵荒马乱,皆在他身上践踏奔腾,溅起飞沙走石。

    他的手抑制不住地轻颤,他甩开了姜姒,轻笑一声,“你还要干什么,趁伯嬴未归,一起做了吧。”

    姜姒面目清冷,她打量着这间刑罚室,片刻亦是笑道,“不急,慢慢来。”

    “你瞧呀,你用心置办的刑罚室,千万不能浪费了,一样一样地慢慢用在你身上,可好?”

    许之洐心下怆然,这些刑具他一样也不曾用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