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才准备从走廊下楼,却听见人楼里的伙计忙不迭来报。“东家,太子殿下身边的飞鹮侍卫来了,说有事找您。”

    东家唇角的笑意一僵,冲伙计使了个眼色可伙计是才招进来不久的新人,并没有理解东家的意思。“飞鹮侍卫说还是与您在老地方见面,这会儿人已经上来了。”

    朱内官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东家。“既然东家有事要忙,那咱家就不打扰了。”

    东家讪笑着,旁人或许不知道这朱内官的来历,他可清楚得很,虽不是未央宫的掌事太监,但确是淑贵妃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以贵妃马首是瞻。

    虽说福膳楼屹立在京城多年,靠得并非皇家世族的背景,但在这位面前提太子,这不是明摆着下对方的颜面。

    “让内官大人见笑了,小人与太子殿下已许久未有往来,今日约见,也是意外。”

    朱内官淡淡地嗯了一声,在宫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他当然明白人与人之间没有永远的关系只有永恒的利益,更何况是能见福膳楼的经营起来的商人。他能找福膳楼东家办事,太子自然也能。

    思忖间,一道劲瘦颀长的身影从楼梯转角处走上来,身上斜背着一只行囊。

    “朱内官。”飞鹮作为太子的近身侍卫,态度显然没有东家一般客气,只是淡淡地朝人点头。

    朱内官视线落在飞鹮背后的包裹上。“倒是巧得很,咱家才要走,飞鹮侍卫便来了。”

    飞鹮点头,并不想跟这等阉人理论。

    朱内官却不肯轻易将人放走。“太子殿下才从信州府回来,怎么今日便派你来福膳楼,若是有什么急事,不如说予咱家听听,若是咱家能帮上忙定然鼎力相助。”

    飞鹮睨了一眼这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内官。

    “不知朱内官何故在此?听闻近日内官频频来往宫内外,若是内廷有棘手的难处,倒不妨与殿下说说看,殿下身为储君定然竭力相助。”

    一个淑贵妃身边的走狗,也妄想从他这里探听殿下的行踪,真是痴人说梦。面对飞鹮寸步不让的回答,朱内官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两人针锋相对,心惊胆战的却是东家。

    不过好在,两人都是点到为止,见探问不出消息,朱内官也不再纠缠,朝楼梯口走去。

    他拾级而下,越往下,丝竹管弦的悠扬乐声便越是清晰,他思忖着回宫之后得挑个时间将此事报给贵妃,却忽而觉察到一道视线自上而下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头,却恰好看见一道倚在栏杆上的朱红色身影,玉冠锦袍,与他视线相对却并不心虚,反而停顿了几秒,像是好奇。许是哪家没见过的内官的贵公子,他抿了抿唇,大步出了福膳楼。

    直到内官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霍重九才收回视线,回到雅间。

    雅间靠窗的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鲜鱼豆腐汤,鸡汁茶树菇,糖醋小排并一壶清茶,他出去的不久,杯中的热茶还未完全凉透。霍重九啜了口茶,才关上不久的房门忽而被敲响。“进。”

    推门而入的是红鳐,霍重九抬眼扫去,只见少年眉梢挑起,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事情办妥了。”

    红鳐点头,语气痛快又得意。“是的,那姓邱的起先还犟嘴不肯承认,后来我略施小计他便保证再也不敢胡言乱语,想必从最迟今天下午,这城里的风就会换个方向吹了。”

    他顿了顿,朝霍重九走近。“只是...公子和阿满姑娘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抓了说书先生改口,只怕一时半刻众人也未必会信,要不,小的再去吩咐多买抓几个造谣生非的家伙?”

    上午还在宣扬太师府义女和太师府公子有染,下午便改口换了说辞,的确容易让人起疑,但霍重九要的就是让人起疑,让他们知道,这些市井消息是可以人为更改的,再加上太师已经将要开宗祠为江岁华上族谱的消息放出去,相信过不了多久,京中的舆论便会两极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