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聚后,甄玲玲非得要用老公的小车送朱子顺,被他婉谢了。

    “这‘绿山老菜’吃得我快走不动道了。”朱子顺摆了摆手,说“我和陈光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

    两个人顺着马路边走,边聊。陈光再三感谢朱子顺还惦记他这个老同学的事情。

    “别再絮叨了,我知道一个小单子也解决不了你根本问题。”朱子顺从衣袋里掏出甄玲玲给的牛皮信封,塞到陈光手里,说“拿着吧,这是你的业绩提成。”

    陈光用尽全力推辞,直说:“这怎么可以!”

    “别人还以为咱俩老爷们儿在干什么呢。”朱子顺把信封揣到了陈光口袋里,笑着说“这钱你拿着天经地义,我要揣起来可就有问题了。你想害我?”

    陈光不再撕扯,一把抱住朱子顺,用手使劲儿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虽然在昏暗的夜色中,但隐约可见陈光的眼睛里噙着泪光。

    第二天是周五,曲雅早早跟朱子顺约好,晚上下班后带上朱珠一同去海星广场凑热闹。

    “你再晚回来两天,就赶不上了。”曲雅告诉朱子顺“咱们绿山办得‘啤酒节’后天就闭幕了。”

    朱子顺毕业后最早的工作单位,就是绿山啤酒厂。他知道在国内啤酒企业里,绿山啤酒厂不论规模,产量,品牌知名度都是末流;除了在本地销售外,离开绿山无人知晓,毫无影响力。

    “咱绿山的‘节’可是越办越多。‘槐花节’‘时尚节’虽说牵强还有些说辞;这‘啤酒节’人家青岛都没张罗,绿山啤酒厂竟敢办这么个‘节’?”朱子顺觉得不可思议。

    “你在外地不看咱‘绿山新闻’吗?”父亲对朱子顺的话,不以为然,说“这是咱绿山市政府主办的,影响那么大,你不知道?!”

    “就是,你脑子里除了‘黑豆奶’,家乡大事怎么一点儿都不关心。”曲雅随着父亲的话,笑着说“现在咱们新市长可不得了,把绿山市四季都打造有节日。春季‘槐花节’,夏季‘啤酒节’,秋季‘时尚节’,冬季‘焰火节’。厉害不?”

    “咱绿山报纸,电视天天报道,听说咱这‘啤酒节’仅次于德国慕尼黑的,用不了几年,规模都能超过他们。青岛市政府都派团来学习呢。”父亲一脸自豪,向朱子顺介绍。

    “去看看吧,要不是你爸腿脚不灵,我都想陪他一块儿去瞧瞧。”母亲说“今年来咱绿山旅游的外地人可真不少,不少游客说绿山建设‘北方香港’还真是有模有样。听说这‘海星广场’变化也不小呢。”

    每天看绿山媒体宣传,父母的思想和电视台,主流报纸,始终保持着绝对的一致性。

    下午五点,曲雅就催促朱子顺赶紧动身;说,晚去了根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你想有一个踏踏实实喝啤酒,看节目的座位,想都甭想。

    出了家门,朱子顺便真的体会到了;马路上的出租车几乎没有空驶的,三口家足足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打上一辆的士。

    “全是去‘啤酒节’的,别等了,坐公交去吧。”无奈,曲雅和朱子顺只好领着朱珠来到了公交车站。

    从周家街到海星广场还要到西安路,换乘202电车。站台上乌央乌央的人群,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看得出大都是奔“啤酒节”去的游客。

    但凡一辆电车驶进站,等车的人便蜂拥而上,毫无秩序可言;甚至连到站下车的乘客,都被一拥而上,急于抢上的人流,重新挤回到车厢里去。

    大人叫,孩子哭,车厢里外犹如厮杀,肉搏的战场。

    “这些外地人先上后上都不懂吗!”一个好容易挤下车,背包带都被挤折掉的中年妇女,站在站台不依不饶,冲着还没关上车门,依然在往车厢里较劲的人,边跺脚,边大声嚷嚷。

    “咱爸咱妈幸亏没来,这阵势还不得要了他们老命啊。”朱子顺把朱珠抱起来,说“再来一辆车,爸爸也得往上挤了,你可得坚强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