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听甄玲玲说的我回绿山了吧?”朱子顺说“想找你见一面,又觉得你现在肯定要应酬的事情特多,就没打扰。”

    “是她。”德子从嘴里摸出一片茶叶来,扔到烟缸里,骂了一句“这两口子怎么说呢,说她是记者,我都觉得辱没了这个职业名称,没法形容。”

    “我见到这公母俩了。”朱子顺把为了陈光的事,和甄玲玲两口子聚餐经过说了说“我还替你高兴呢,不管怎么说,这个做记者的同学算是干了件好事,把你的功德见诸报端了。”

    “朱子,我别的优点没有,美丑善恶还是门儿清的。”德子说“她写那篇报道,我一直蒙在鼓里;闹腾到现在把我架在火上烤,真正获益的人是她甄玲玲。”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我理解。”朱子顺说。

    “你听我讲,不是那么回事儿。”

    德子告诉朱子顺,他的养鸡事业,可以说经过了绝不少于唐僧师徒三人,所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

    “你做市场的最清楚了。”德子说“鸡场好容易开始产蛋了,我往咱们绿山商场这些大店送货,根本没人搭理你。不是要这卫生检疫证,就是要食品流通许可证。都给他交到手里,就让我回家等着去。”

    “理解,这些卖场采购德行都差不多。欺生,欺小。”

    “我那养鸡场条件简陋,没有什么存储鲜鸡蛋条件。”德子说“产蛋高峰期,指着小商小贩批发那点儿量,根本不解决问题。逼得我实在没办法,张嘴求了咱们这个‘无冕之王’当记者的同学。”

    “求她就对了。尤其像咱们绿山国营大商场领导,认这些大记者。少给他们添乱,多给他们歌功颂德。”

    “我也是这么想的,甄玲玲有这个能力。”德子苦笑了一下“你猜她当时怎么回应的我?”

    朱子顺摇了摇头。

    “他让我掏一笔钱,到他老公广告部打半个月广告,说只有这样宣传一下,她才好张口,帮我把鸡蛋送到绿山各大卖场里去。”德子蹲了下茶碗说“那会儿我可是山穷水尽,就差找根绳挂树上去了。”

    创业难,尤其是德子单枪匹马在乡下开养鸡场,一个人要建设,饲养,销售一肩挑,那就难上加难。其中辛苦绝对可以想见。

    “那都过去了。”朱子顺安慰道“毕竟她甄玲玲良心未泯,还是做了件好事,让你出头,见了天日。”

    “可笑又可悲。”德子说“有些人话说得很过分,说‘绿山日报’只看天气预报,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就天气预报还靠点儿谱。”朱子顺笑了笑。

    “真是这么回事儿。”德子说“前段时间外地‘禽流感’爆发,我这个养鸡场一下子火起来了。每天小贩派车长队来拉鲜蛋,价格不是一天一个价,是一会儿一个价。”

    “有一天,甄玲玲不请自来。我也没空搭理她,她是拿着照相机拍了个一溜够。也没跟我聊上几句,就走了。”

    “然后你的长篇报道就出炉了?”

    “就是。等养鸡场员工把报纸拿给我看,除了那几张照片,我认得出是我和我的养鸡场,报道的内容,我觉得说得是另外一个人,跟我一点儿关系没有。”

    “甄玲玲可跟我说你可为绿山平抑鸡蛋价格,做出了突出贡献。所以,市里给你封了好多荣誉称号。”

    “别提了,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了。”德子说“没这篇报道我的鸡蛋是随行就市,哪个批发商,小贩给的价格高,我就卖给谁。甄玲玲胡编乱造的报道一发表,好家伙,我都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哪个领导都到我的养鸡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