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朱子顺带上自己的包就往市内返。目前新公司没有一辆车可用,只能乘大巴到市内,再换公交去服装厂办“边角余料”的业务。

    换了两趟市内公交,到了约好的服装厂已经三点多了。好在管事儿的人还在等他。

    得知朱子顺跳槽到了“意大利独资企业”,凡是和他熟悉的人都艳羡不已;有人问,跟意大利老板交流说英语不成吧?更多的人关心,朱子顺高薪拿的是人民币还是意大利里拉。

    朱子顺开着玩笑一一搪塞过去,他知道如果把自己这两天在公司的窘境,说给这些好奇的人听,他们一定会以为他在编故事,骗他们。

    负责人把朱子顺带到废料库,指着成包布袋封好的边角余料说:“老外有钱,价格怎么着,也得比我们卖给小贩子高点儿吧?”

    “这回要得不多,您就别算计这点儿小钱了,下回要得量大了再给你涨价。”朱子顺说完这番话,都想抽自己嘴巴。服装厂负责人哪里知道,他心目中有钱的“老外”比他还能算计。

    谈好了数量,价格,朱子顺给董事长办公室打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是蓝小姐。

    朱子顺告诉他,价格已经谈到最低,如果想让厂家送货,人家要单收一笔象征性地运费,其实就是往返的汽油钱。

    “那不必了,明天我让蓝先生开他的车去取好了。”蓝小姐对她哥哥称呼“蓝先生”很顺嘴,朱子顺在想,不知在家里,是不是她也是这种叫法。

    工作差事交待完后,朱子顺还是问了一句:“现在快四点了,我要从这儿回公司肯定过了下班时间,我还用回去吗?”

    “那不用了,来回还要再花车票钱。”蓝小姐痛快地同意朱子顺可以不必折腾了。

    服装厂负责人并没听到话筒里蓝小姐的话,咂摸着嘴说:“在老外那儿钱挣得是多,可是管得真他妈的严啊!”

    第二天早上,朱子顺直接到服装厂,等着蓝刚。直到快十点了,那辆老破的“波罗乃兹”才突突着黑烟,开到了厂区里。

    一见朱子顺,蓝刚便诉苦:“这一大早,刚把董事长,蓝小姐送到公司,又折腾回市内来了。干出租这么多年,从没像这些日子一天跑这么多路。”

    “自家的事,辛苦点儿应该。”朱子顺来了个一语双关。

    “这你真说对了。不是我们家自己的买卖,谁他妈的这么玩儿命。”

    朱子顺没再接话,来“佐拉”公司后,虽说能看得出蓝小姐的地位不一般,绝不是什么翻译,助理那么简单,单从蓝刚刚才直言不讳的话解读,这个意大利公司莫非是蓝小姐掌控的?

    这可要比“华丽”这个“中外合资公司”水还要浑,还要奇葩。

    回开发区的路上,朱子顺还惦记着职高实习生,上下班这个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这个昨晚下班前,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自己坐大巴到公司来。提前一刻钟到岗,班长记录考勤;谁要是不遵守劳动纪律,扣罚实习费。”蓝刚摇头晃脑地说“蓝小姐说了,让这些学生一进公司,就要体会到外资企业管理的严格。”

    “严格没错。昨天中午这帮孩子反映,咱们订的盒饭量少,吃不饱;你听说了吧。”朱子顺尽可能把话说得婉转些,说“你该跟蓝小姐请示一下,多加一块钱的事儿。别到时候因为这个,影响他们的稳定。”

    “就是一群吃货,活儿干得不怎么样,要求还挺高。”蓝刚把头转过来突然问道“你带烟了吗?我今早出门急,烟拉家里了。”

    这已经是两天中,蓝刚说得一模一样的话了。在烟民界,对这种人有一说法,叫专抽“伸手”牌的。朱子顺没想到,还真让他遇到了。而且是“意大利老板”的准大舅哥。尽管朱子顺也不知道,他给蓝刚的这个定位准不准。

    朱子顺从口袋里掏出没抽几根的一包烟,扔到仪表盘上,说“你留着吧,我那儿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