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载春秋,倏忽而过。

    当年十五岁的他定然想不到从那个美丽小姑娘手里接过的四十两银子伊始,到赚下两百万不过仅仅数年。

    彼时他沉默攥紧小姑娘送予他的钱袋和玉佩,看她脚步轻灵走回马车,裙裾披帛拂过茵茵碧草,被露水浸Sh,亦沾染W泥。

    马车嘚嘚远去,而他在三月春日里长久孑立。

    靖丰原为前陈国都,晚陈末年禁中追捧极致美貌以致奢靡之风日盛,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由是太医院特研养颜生肌良方以供贵人所需,祛疤除皱常有奇效。国破后亦有祖上供职太医院的行医家族败落,后人无以为生便借着家传的方子开了医馆,专治肌肤损伤兼做nV子水粉润肌香膏一类的营生。

    从春到秋,大半年的时间里殷瀛洲别的事不做,一门心思去治脸上的旧伤。三年前指甲的抓伤愈合结痂后留疤不深,且年纪尚幼易于恢复,配合医馆独门研制的药膏,疤痕消退渐有起sE。

    临近十月的一天雨夜,他在城外容身的废弃土地庙里敷完最后一帖药膏,洗净脸颊,又翻出捡来的铜镜拭去灰尘,对镜细看——

    黯淡烛光中一张容sE冷淡的少年脸孔与常人无异,只在左脸靠近鬓边处留有两道淡淡的浅白印迹。郎中原话是有白印无妨,小心避开日光直晒,养过一个秋冬来年就会缓慢自行消失。

    秋雨淅沥,烛光飘摇,镜中少年眉目英俊,却眼神桀骜隐含戾气。

    殷瀛洲对着镜子,点点头,忽地自嘲一笑。

    他可不是要笑麽?

    想想他真是疯了,那四十两银子不先用来穿衣吃饭,倒有一大半进了医馆。

    所求何为,不必明说——

    若是有朝一日得见那个小姑娘,当然要以最风光的面目示人,毕竟他全身上下唯有这张脸还算有傲人之处,不是麽?

    扔下镜子,殷瀛洲一脚踢开挡路的杂物,举着蜡烛走到落满灰尘蛛网的破烂供台后面。此处随意堆放了一些g枯稻草和一床脏得看不出颜sE的被子,三两件破旧衣物扔在一边,权且当作床铺。

    他吹熄烛火,和衣躺下。

    夜雨愈急,雨声哗哗,殷瀛洲似睡非睡间被庙门口一阵窸窸窣窣伴随着奇异声音的响动吵醒。

    长眉烦躁地拧在一起,少年恼火起身,m0黑点亮蜡烛,心里暗骂,taMadE又是耗子出洞,最好别真被小爷逮到,不然就统统来个火烤耗子串——

    他恶狠狠想着,转过供台时往门口看去,这一看简直了不得!倒在门口的分明是一个SHIlInlIN血糊糊、几乎看不出人形的东西!

    殷瀛洲顿时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左脚拌右脚差点摔倒扔了蜡烛。

    再仔细看看,可不就是个不知Si活的人麽!

    晦气,晦气——

    他内心大骂,好Si不Si的偏偏倒在小爷的地盘!

    见这人一副半Si不活血r0U模糊的架势,殷瀛洲恶向胆边生,放下蜡烛,几步走近,就想把他拖到庙外不远处的老树林子里,让他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