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奇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差点没被呛死,几乎是跳起来抢过江月手中的小人书,训斥道:“你别学你娘,天天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天暗了,快去睡觉去。”

    见江月不情愿地走了,江世奇回头对着無乐不好意思道:“我这姑娘平日没怎么和外界接触过,还是有点小孩性子,她这是第一回见着和她一样的半魔,所以情绪激动了些,你别见怪。”

    無乐说了声不会,她想着江世奇之前的话,好奇道:“江月的母亲不在家吗?”

    江世奇明显是普通人类,那么江月的母亲就定然是魔族了。魔族稀少,圈子总共就那么大,或许江月的娘亲说不定认识姬则。

    江世奇听了無乐的问话,表情明显得僵硬了下来,他语气艰难,字像是一个一个地从嘴里挤出。“江月的娘亲在生下江月后就离开了。”

    無乐无意间戳到了别人的痛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了声“抱歉”后就沉默了下来。

    还是江世奇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他挥挥手表示“没事”。“天黑了,你和那位修士就在这休息吧,我到旁边的屋子去睡。今晚可能会有些难熬,你多照顾些。”

    交待完江世奇便离开了,無乐关上了门,搬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

    江世奇说的难熬的确没半分虚假,裴舒白此时额头上全是冷汗,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原本水红的唇瓣此刻也乍白,整个人像是被绝望的冷白给淹没了。

    無乐凝视了他几眼,而后还是叹了口气,从外边的井口打来盆水,用法术给调节了水温,寻来条干净毛巾,浸湿了拧干,轻轻擦拭着裴舒白的脸,而后是脖子,脸,脚......

    裴舒白的皮肤很薄,哪怕她的动作很轻很轻,擦完后的皮肤还是透着粉红色。

    無乐恶趣味地捏了捏裴舒白的脸,心想一个男人的皮肤怎么比她还娇嫩。都说皮肤越嫩的人就越容易留下疤痕,所以無乐很难不去注意裴舒白臂上的那一道道交错纵横的肉疤。

    这些疤痕她之前也偶然看到过,但当时她的想法是“与她无关”。可是现在,兴许是过于无聊吧,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些疤是怎么来的。

    它和你现在的梦魇有关吗?它和你的痛苦有关吗?

    無乐手指慢慢抚上裴舒白的眉心,手指沿着皱纹像两边微微张开,想要把他锁住的眉头给解开。但她似乎不是那枚钥匙,解开了,又锁回去了,但無乐却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舒开,皱回,再舒开,再皱回......

    两人像是在玩一场无趣至极的游戏,乐趣只有他们知道。

    無乐终究是败给了他,看似很重实际很轻地弹了下他的脑门,以示自己的恼羞成怒。

    屋内突然暗了不少,無乐料想该是要剪烛芯了。她站起身,拿过银剪子走到红烛前,剪子前端已经成了焦黑色,無乐俯身将中间长长竖起的白色烛芯剪下,而她的身影也被古朴的窗纸给剪下。

    忽然“噼啪”一声蜡烛响,無乐猛然回头,灯火摇曳,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听的梦呓。

    “無乐。”

    他梦到我了。

    無乐甚至都没有去想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名,脑中全被那声“無乐”给包围了。

    所以你梦到了我什么呢,裴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