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道:“先前我问你,你怎地不说?”

    孟轻呓抿了抿嘴,捏捏他脸颊,嗔道:“我还指望你自己想起来,谁知你是这样的小傻瓜。我怕你今后再为找我胡乱闯荡,却不明白其中缘由,到最后又要怪我欺瞒,没法子,只能如实相告。”

    形骸暗忖:“女人心,海底针,当真捉摸不透。”

    孟轻呓又道:“说来这事也都怪你。”

    形骸道:“怪我?”

    孟轻呓道:“是啊,要不是你猜疑我,存心气我,我怎会如此着恼,前来找这‘犹’算账?”

    形骸道:“可我什么都没说啊。”

    孟轻呓摇头道:“你嘴上不说,心里将我想的十分不堪,那更是气人。”

    形骸刚想认错,孟轻呓又笑道:“不过你猜的倒也不差,我确实不愿你与那玫瑰丫头成婚,故而告知天下,想借母后的手段,本欲坐享其成,想不到险些弄巧成拙。我曾在罗茧与犹手下吃过大苦,因而畏惧此二人,幸亏有你在场,令我勇气倍增,有了抗拒之力。”

    形骸暗暗叹息,可事已至此,对她生不出半点怨气来。

    孟轻呓道:“我知道此行异常凶险,给六爻一封书信,万一这‘犹’当真活转,声形岛立时有灭顶之灾...”

    形骸道:“我越听越糊涂了,您与这巨龙王到底有何过节?”

    孟轻呓叹道:“好,那我就从头到尾,连同伍斧之事说给你听。不过先离了这枯火堡再说。”

    出了地洞,屏息穿过毒瘴,孟轻呓找一处诗情画意之地,两人相依坐定,观远方日出,孟轻呓道:“我识得伍斧时,大约只有十五岁不到。伍斧是一青楼男妓,样貌英俊,乃是世间罕有的美男子,他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为世上贵妇所慕,争相求他陪伴。”

    形骸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伍斧若是盗火徒,身受天咒,无论多么春风得意,终难逃众人嫉恨。

    孟轻呓点头笑道:“这话说得真准,他长得太美,太受推崇,男子嫉妒他,女子因得不到而诬陷他,更有女子向他索爱,难以独占,反而起了加害之心。他得罪了太多人,于是被判了重罪,送入大牢。

    恰巧那时,我母后要将我许配给东边一龙火贵族,我脾气倔,死不答应,与母后大吵了一架...”

    形骸一凛,道:“以圣上的脾气,你这可是死罪。”

    孟轻呓道:“她不喜欢懦弱之人,却钟意坚定的儿女,我逃过死罪,但她并未善罢甘休,说道:‘你不遂我心意,也非成婚不可,那就去天牢中找一位夫君吧!’

    我俩皆以为天牢中是声名狼藉、品貌低下之人,谁知却在里头找到了伍斧。我于是选中了他,母后无奈,夺了我所有爵位,将我贬为平民,却赦了伍斧的罪,将我二人逐出皇城。

    伍斧感激我救他性命,对我极好,千依百顺,但我记起他的名声,看不起他的身世,又将自身厄运迁怒于他,不将他当丈夫对待,便是对猪狗鸡鸭也无这般冷酷。他很是温顺,任凭我如何辱骂他也不生气,我却万万甩不开他。

    我当时只道自己一生就这么完了,满心壮志,宛如云烟般消散。就在那时,我收到一封书信,乃是声形岛枯火堡的罗茧老仙送来,他称赞我‘才智卓绝,天赋异禀’,邀我去声形岛枯火堡学习道法,一旦练功有成,将来定可再受重用。

    我再见到希望,动身去声形岛,伍斧说此行可疑,非陪伴我不可,我打他骂他,哪怕用刀子刺他,也赶他不走,我俩已是夫妻,虽未同床,旁人也不来多管他对我纠缠。

    到了声形岛,伍斧看中一处混沌离水,为了讨我欢心,亲自动手,造了座大屋,那就是幽羽居了,只不过当时远非如今宫殿模样。我并不领情,仍对他厌恶至极,可又曾与他拜过天地,只能与他住在一块儿。我几次三番要去找罗茧老仙,但伍斧总不答应。他平素对我顺从无比,唯独这件事上甚是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