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年代来说,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当前手中紧握着的处于劣势的命运可以被改变的机会,就只有上学读书这一条路。

    但是对于信子的年代,想要改变命运,有太多道路可以选择,接受教育不再是唯一的通道。那一个个排名和数字也不是判定一个人能力的标准。

    李父仍然没有从过去的时代中缓过神来,他的思想和态度,在信子的世界里无疑是陈旧腐朽的。

    想必这就是所谓的代沟,无关于年龄。而在于我们所持有的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态度,在于我们所想要追求的未来和看重的东西。

    信子听出父亲语气不善,想试着向他解释。

    “不是,我不太会学化学,就听是能听懂,但是遇到题就不会做,而且这边的老师讲题方式我还不太习惯,他讲得太快了,我以前基础就不好......”

    “别找借口,你这都适应一个月了,那天天在学校上课,一个星期就应该适应了呀。”李父打断信子的话,变得有些蛮不讲理起来。

    他心中有股无名的火气,不知道在气信子不争气,还是在气自己不争气,没给信子更好的学习环境。

    信子在以前的学校学习成绩处于中上游,总是一点一点在进步。而且同父亲见面的机会不多,她从来没有想到父亲会因为自己的成绩不理想有这么大的火气。

    “我没有找借口,我只是在说原因。为什么我会考得不理想。”信子的语气急促起来,努力想和父亲辩解。

    “还说不是借口,那以前就没听你说成绩不理想,是不是因为走读了你就想着玩儿了?”李父越听到信子的解释,越固执地认为那就是在狡辩,在为成绩不理想找借口。

    “我没有想着玩,我真的有好好地学习。”

    “那为什么又题不会做,老师讲得太快你不能下课自己多看看书吗?”

    李父边吃边说,说到起劲的地方,一颗饭粒从口中喷出来,掉在茶几上。

    父女俩也顾不得这许多,各自占着各自的理,谁也不肯让步。

    信子现在心中已经没有了内疚,也不再害怕父亲会失望。他根本不理解她。

    这饭菜吃得没有味道,信子干脆放下了碗筷。摊开手和父亲比划起来。

    父女俩这一来一回,你东我西,各扯各的,倒颇有些演话剧的意思,试图跨过鸿沟将对方强行归顺到自己的思想河流里。

    楼上费城隐约的争吵声,心里不免开始担心起来,走到房门口,呆了片刻,终于又无力地垂下搭在把手上的手臂。

    他只是想到,这是信子的家务事,他没有立场去插足。过后如果信子不说,他也不能问起。对于信子来说,此刻不出现,之后不主动问起,是对她自尊心最大的保护。

    一番争吵下来,信子百口莫辩。

    父亲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掉,起身离开茶几,把碗放在洗碗台上。背对信子。

    信子一下子失去了同父亲争吵的力气,重重地叹口气,她又气又恼,却无可奈何。

    我难道要对着一个疼了我这么多年的人继续发火吗?难道不能忍让一下他吗?况且这也是我有错在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