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却见对方避而跪地,宋稷心里一个咯噔。莫不是近日来的举动,让忠心耿耿的沈卿心寒疏远了?

    却听清透的声音响起。

    “臣有罪,宵禁出行,车马驰骋,竟还将御轿抛在了后头。”

    竟就这事儿?松了一口气,宋稷摆摆手,“朕恕你无罪,快起来。”

    只要,圣上赦免。

    细长的双眼毫无喜意。

    左右不过口谕,全凭圣上心意。

    沈言拱手,从善如流。

    圣上果然没有在意这点小事,按捺住心里的着急,“来人啊,赐座上茶。”

    换做往日,沈言便是要推脱一二,再跪上一跪,方才坐下,甚至恭谨谦卑,只敢坐上半边。如今却是坦然坐下,甚至掀开茶盏,呷了一口茶水。

    挥退左右,瞧见沈言这般怡然自得,不似往日谦卑,本该恼怒不悦,却又怪异地升起几分倾诉之意,声音却也是低了几分,酝酿已久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爱卿可知朕深夜传召,所为何事?”

    “大抵是为季小将军……”

    一言中的,宋稷竟觉得今夜沈卿说话爽快,不似往日又是推脱又是嘴上惶恐,不由静心听了下去,不料尖锐的通传声打破了平静。

    “钦差总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陶大人觐见。”

    尖锐的嗓音听的头疼,不若沈卿轻缓柔和,本就不渝的心情越发难耐,瞧见浑身湿透,仿若还带着血腥气的宦者,不耐的心情到达了顶峰。

    感觉到圣上的不快,身材精瘦的男人十分干脆地跪了下来,曳撒下裳垂落,俯身大拜,便可见过肩式的飞鱼纹样。也不说话辩解,只跪着,湿透的布匹沾在身上,越发显得可怜。

    沈言哂笑,盖上茶盏,倒是个妙人。

    瞧见前些日子才赐下的飞鱼服,被来人巴巴穿在了身上,圣上果然心软了,“起吧,下去换身衣服,梳洗一番再来。”

    “……是。”陶杌紧抿双唇,低头,借着起身的间隙,阴戾的双眼狠狠地剐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看戏之人,心中笃定,是对方在背地造谣,害得他被圣上厌弃。

    却见面白无须,苍白病弱之人唇角一弯,竟还冲着他笑了起来,细长的双眼微阖,仿若看穿了一切。

    一阵恶寒。

    “沈卿……”身后传来当今的声音。

    珠帘落下,发出凌乱的碰撞声,遮掩了人声。

    眉头紧皱,这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