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喝了口茶,蹙眉道:“他送了帖子,我们不能失礼。你若不愿去,写个回帖,让人送两坛花雕上门便是。”

    谢岸本是无可无不可,听见一个孟字,便笑道:“去,怎么不去,前年我托万兴安寻一辑棋谱,他满口答应,现在也没见影子。明日我非好好问他不可。”

    谢岸回到园中,庭下燃着艾草。

    他遥遥看见谢嫣一个人蹲在池子边,想了想,还是凑过去。

    “黄毛丫头,昨日我回来,怎么没见你?”

    “关你什么事。”谢嫣背过身去,声音闷闷的,仿佛刚哭过一场。

    “又是书没背好,挨先生骂了?”谢岸低笑,“若你平日用功些……”

    谢嫣腾得一下站起来,“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谢岸一怔。

    谢嫣提着裙子,碎步跑出园子。

    谢岸静默地站了半晌,直到艾草烧尽,火苗如星星死亡般暗淡下去。

    他才笑着向木犀说:“你瞧瞧她,三年没见,脾气越发大了。”

    木犀连忙道:“小姐年纪还小,再大些便好了。”

    “年纪小是好事。”谢岸低声道,“我宁可她永远不要长大。”

    厨房听说公子还未吃饭,忙忙地送了食盒来,谢岸却只顾提笔在案前作画。

    纸上寥寥数笔,便勾画出一个眼角春意盎然、衣冠不整的男子,半倚在一株合/欢树下。

    谢岸打量半晌,用朱笔在那人锁骨上头约寸许的地方,点了个妖异如血的红痣,这才堪堪满意似的将画卷收起,放入身后的莲花暗纹木匣中。

    匣锁是鎏金的,上头用大篆刻了两个字。

    弱点。

    万家的宴设在尽欢园。

    园子依山造势,山顶上种满了桃花,这会儿人间虽已芳菲尽,山上的花却烂漫如美人笑靥。

    因为远在城郊,马车行过去至少半日路程。别人赴宴都是早早出发,生怕迟了。

    谢岸却没事人一样,挨到午时最毒的太阳过去,才牵了头老牛出门。

    黑牛闲庭信步,走一阵儿吃一阵儿路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