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老妪又红了眼眶,“事实上公子的大恩大德,哪里是几块金身碎片能够偿还,只是宅子如今实在没什么家底,我家夫人便为陈公子立起了生祠牌位,恳请公子以后只要路过彩衣国,一定要

    果,是妖魔一开始就另有谋划,是想要调虎离山,到时候我们这边风平浪静,某个仙家门派,或是别处州郡大城给掀了个底朝天,我们三人恐怕都不需要别人揭发,当场就会沦为彩衣国杀无赦的贼人。”

    道士张山峰一脸呆滞,有些不敢相信。

    徐远霞倒了一杯酒,感慨道:“不要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这般让人欲哭无泪的事情,我不但亲眼见过,也曾亲身亲历过,好几个朋友就死于‘好心’两个字上头……”

    徐远霞指了指不远处的包袱,淡然道:“具体事情就不说了,反正四个朋友,最后只活下来一个徐远霞,其中一人连尸体都没了,其余两人好歹还能让我帮着收尸,两只骨灰坛,一只已经送给他家人,还余下一个,就是我此次去往青鸾国的原因了。”

    难怪当时古宅,大髯汉子两次让张山峰和陈平安赶紧离开。

    陈平安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徐大侠,你后悔那次选择吗?”

    汉子低头闷闷喝了口酒,抬起头后,扯了扯嘴角,“死了的人,不知道,反正活着的,都快要后悔死了。”

    这可能是这位满腔豪气的刀客,头一次如此不豪气。

    陈平安没有直白无误地开口说留下,或者离开。

    当初带着李宝瓶他们远赴大隋游学,陈平安事事做决定,是需要他这么做,容不得他流露出丝毫的怯懦和犹豫。

    如今孑然一身游历江湖,已经不需要陈平安一定要为了别人去做什么。

    张山峰显然束手无策,左右张望,问道:“那咋办?”

    徐远霞陷入沉默,一口口酒喝个不停。

    陈平安又问道:“如果留下来,遇上事情,我们三个强行出头,是不是极有可能自保都成问题?”

    徐远霞小心斟酌措辞,缓缓道:“怕就怕对方里应外合,以有心胜无心,换成是我,一定会设法压制文武两庙的神灵,更何况看样子,此地文武神灵受古宅阵法和淫祠山神的影响,早已实力不济,很容易出现纰漏,好在之前我进入城隍庙,观其香火、建筑格局和气象,似乎不差……”

    陈平安问道:“我们能不能直接找到这位城隍爷?把事情跟他说清楚?郡守和将军不了解这些神神怪怪的厉害,而且真遇上事情,估计能用官场上的那一套推脱责任,可是这位城隍爷可是与郡城安危戚戚相关,说句难听的,刘太守能躲起来,马将军可以按兵不动,城隍爷是绝对跑不掉的,而且妖魔若是真有所图谋,肯定会第一个针对本地城隍爷,所以城隍爷肯定比当官的更上心。”

    大髯汉子眼前一亮,重重一拍大腿,沉声道:“可行!”

    道士张山峰笑着朝陈平安伸出大拇指。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陈平安开门后,看到柳姓书生和刘高华姐弟三人神色惶惶,刘高华一屁股坐下后,倒了满满一杯酒,“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刚才城隍阁那边的天官塑像,竟然大半个身子都裂了,还渗出鲜血来,淌了一地,不但如此,城隍庙里边,满地的蛇鼠蝎子,恶心

    死人了,如今我爹已经派人关了城隍庙大门,免得吓到老百姓。”

    大髯汉子满脸凝重,默不作声,跟陈平安和张山峰对视一眼。

    陈平安问道:“文武两庙有什么状况吗?”

    刘高华愣了愣,摇头道:“这个倒是不太清楚。那边我们当地人都不爱去,没啥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