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勉想听听叔叔的少年,也征求叔叔的同意,她要把他写进作文里,因为她心目中的叔叔,一直是个老少年。

    “为什么不写你爸爸?”

    “他是个老夫子,丁点不少年。”

    好吧。倪少陵有被恭维到,周家那头就这样罢,他给周叔元打过电话后,一股子文人甩锅的嘴脸,“反正我们嘉嘉是个孩子,孩子的行为始终属于不可抗力。他那么大的儿子还管不住呢,怎么怪也怪不到我们嘉嘉头上。”

    叔叔主张的赔礼得到周家人殷切的回应,他们家刚办完喜事,这些天进进出出的道贺。周叔元再回电倪少陵,赏光的话,就一家子过来吃顿便饭吧,家里现成的厨子与菜,本家兄弟也都还没散。倪老弟就当我们罗汉请观音,再拂我一次面子,我周某人也别在场面上混了。

    得,话说到这份上,唾沫星子都成钉了。倪少陵只能应下。

    周家这次的请客,嘉勉原不想来的。

    嘉励头一个不肯,你怎么回事啊,爸爸就是为了你去赔礼的,你不去?

    车上一家人统一会议精神,嘉嘉那个手炉子的事就此翻篇,不准再提,也没有赔礼一说,就是去喝酒的!

    沈美贤鄙夷丈夫,“你好意思的。”

    嘉勭在边上冷漠客观道:“嗯,别提。周轸为这事已经挨过他爸一顿抽了,你们再提,他老头没准又不痛快起来……”

    事实是,周家那天晚宴散了,周叔元在书房招呼了周轸。

    问他,是谁允许你办这草尾的事的?

    你膀子一甩,蹶子一尥,就不干了,是不是?

    小子,你翅膀还没硬到能飞的时候。

    然后,周轸就一股脑地把老大说的话原封不动倒给老头听,问他,是你,你干不干?我和他平起平坐的身份,凭什么要活的像他一个吃口!

    还是你告诉我,我妈是你在外面养的小的,你为了小的,休了你家里名正言顺的大的,然后作下了这个孽。那么我和他互咬,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日是周叔元最后一次动手打老二,平常要么徒手,要么皮带,总之,老二真的从小打到大的,打也打不好的顽劣、忤逆!

    像这样冒犯的话,老大绝不会说!

    打到最后,父子俩对阵的架势。周轸伸手架住周叔元甩下来的掌风,而书房外的冯德音哭哭啼啼地拍门,“周叔元你把他打的哪里坏了,我就和你拼命!”

    坏不了。周轸顽劣地笑半声,因为他全然接住了老头的气力,并扯扯嘴角,对着快要六张的父亲戏谑道,“老头,趁着我和你大儿子决裂的今天干脆一次性说明白,我不该欠你们父子俩什么,别在我身上找别扭。也请你一碗水端平些,端不平,我给你砸了,你还别怪我忤逆不孝。告诉你那大儿子,别他妈又想当孝子又舍不得披麻戴孝的,什么都给你占着,占不到就还要往女人身上泼脏水。”

    没用的男人才会去诋毁女人。

    “我他妈受够了,到此为止罢。”周轸一把搡开老头,陡然间,周叔元才觉察到,二小子长大了,已经足够一个成年人的气力与魄力了,他说他晓得父亲把諴孚坊交给老大意味着什么了,那头都已经到独揽权利的地步了,而我还活在教子的阴影里呢?

    “打今儿起,你这保留项目就免了吧。你和我动手,我也就和你动手,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头,以及你书房里这些老家伙们。”他指那博古架上的古董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