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泓拱拱手,客气了一句,就跟着进去。

    坐定沏茶,钟一泓也不啰嗦,就把一沓纸递给陈达。

    “听说抓了贾石原和佛郎机传教士,鄙人妄自猜测,陈将军此次平倭,是剑指张家,不可是否如此?”

    “哦?钟学正为何如此猜测?我奉皇命平倭,并非专门针对一家一姓而来。”

    呵呵呵……,钟一泓连连冷笑。

    “学正为何发笑?似乎有嘲讽之意啊。”

    “哼,整个泉州府,谁不知张家是最大的通倭走私之家?如果不能将张家绳之以法,所谓的平倭就是个笑话。不过是抓几个小贼,糊弄百姓,欺瞒皇上而已。”

    “我来揭发张家的罪行,乃是为国为民,并非出于私心。将军若不能以诚相待,不能与谋,还不如告辞离去。”

    “钟学正,张家在此经营百年,根深蒂固,盘根错节。谁又知道,你不是张家操纵的人?”

    忽地一下,钟一泓站起来,脸色憋得通红。

    “哼,陈达,我也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岂能卖身投靠,为张家走狗?既然如此,把那揭发文稿还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达急忙站起来,走过去扶住钟一泓。

    “学正息怒,请听我一言,再做去留。”

    “没错,张家罪行累累,确实该铲除。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小心行事,仔细鉴别罪证,辨别真假。若是入了张家圈套,打蛇不成,恐被蛇咬。陈达的身家性命无足轻重,耽误皇上大事,才万罪莫赎。”

    锦衣卫的情报显示,钟一泓跟张家不合,势同水火,是可以争取的同盟。

    但是他真的来了,陈达还是不得不小心对待。

    这几天得到的最新情报显示,张家的势力,超过了原来的预料,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地方豪强。而是能够操纵一方,连衙门都对他们无可奈何的巨大势力。

    陈达又是道歉,又是解释,终于打消了钟一泓的怨气,两人开始正常交流。

    钟一泓除了提供一些张家的犯罪事实和证据,还提供了两个重要事实。

    一是张家族学出来的人,充斥于泉州府衙和同安县衙。

    张镰担任泉州知府的时候,更是只录用张家族学出来的人,别的学校的人,几乎一律排斥。

    毕业生没有出路,学校的吸引力自然就差。所以,到别的学校读书的学生,几乎都是张家族学不要的人。

    这种局面,就形成了张家族学对教育的事实上垄断。本应是官府掌控的地方教育权力,被张家侵蚀、操控。

    这种垄断,比人事和经济的垄断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