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如刀催X命,跪着的人心中波澜叠起,如临大敌,身颤不止。

    梁帝垂眸,将地上一个个跪着的影收入眼底。

    这些人,是他江山的肱GU之臣,他们身上深重的玄sE朝服,本该凝着帝国最为闪耀的光辉,然而如今落在他视野之间,却像无数溃烂延展的血sE创口。

    “Si一个nV人,柳氏造的孽,后梁百姓受的苦,便就能赎清了吗?”

    他说完这句话,手指猛地一握,此生第一次,他为一句话颤了喉咙。

    “你们啊。”他低下身子,垂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他的忠臣,他的左膀右臂,视线扫过这些人的脸面,“把自己的颜面看得b谁都重。若今日,你们真是为了黎民百姓喊冤,为了后梁社稷呕心,朕不会多言一句。”

    “但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今日要b她Si,到底是为了你们口中的仁义道德,还是你们各自的利益?”

    “想清楚了,再上奏疏,亲手交于朕。”

    “否则。此事,不许再议。”

    月偏西。

    博山炉中烟尽,他的影子斑驳地绣在窗上。

    “你们要朕做明君,朕兢兢业业,这数十年来,在功绩之上问心无愧。柳氏祸乱,毁我后梁,其心可诛,该罚的,该责的,事无巨细,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朕有错,朕认了,朕愿意自罚,愿意弥补。但你们推脱责任的方式,就是把一个羸弱卑微的nV人推到生杀予夺的政治刀山上?”

    他说到此处,x中郁结一口浊气,咽不得,吐不出。

    “她入了冷g0ng,此生便也如此终了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诸位,且多思量。”

    “朕,不会再去看她。”

    最后那几个字,他脱口不易。

    那一夜,京中无人安眠,窗外大抔大抔的枯蕊被秋风吹落了,拂扫过地,又飞向石壁,穿过殿前的金鹤,继而摇响了殿檐上的铃铛,如同他今日在含元殿上,对朝臣说的那些话一样,铿锵入耳,喧嚣了整整一夜。

    悠悠众口终究被血流成河的帝京,和天子之怒堵了喉咙,无人再敢言。

    仇红不苟同,但理解。

    梁帝不过是想留一个人给自己罢了。

    江河日月,斗转星移,黎民百姓将他奉为天命,却无人可抚慰他那颗尚且鲜活的人心。

    他想留一个人给自己,这愿望朴质,是他抛却帝王身份后,作为凡人最虔诚的心愿,纵使难以实现,他也愿意为之一搏。

    但终究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