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余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尾羽,七窍慢慢流出黑血,无力地蠕动了几下嘴唇,眼睛仍然不甘心地睁着,却没了呼吸。

    杀人灭口——虞简瞬间明白过来,担心顾亭之的安危,急急提醒道:“师兄小心!”

    她身形刚动,第二支羽箭凌空而来,刺向她心口的位置。顾亭之抢上一步,想要将她拉向自己的方向,却快不过羽箭迅猛,终究迟了一步。

    电光火石之间,虞简的右肩有锐痛传来,被利箭的来势带得向后踉跄了几步。那箭力道太大,她感觉整个右臂仿佛都失去了知觉,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下一瞬,她就被顾亭之拦腰抄起,轻轻将她放在了树后,以树干作遮挡,防止冷箭再次伤人。她感觉脑中昏沉,肩头伤口不断有鲜血涌出,温热黏腻,仿佛不是来自于她的身体。

    意识模糊中,顾亭之从她手中接过烟花,飞速划亮点燃;又以左手封住了她肩头穴道,略微止住了伤口鲜血,也稍稍缓了疼痛。

    虞简觉得自己轻飘飘地躺在棉花上,连手也抬不起来,神思被丝丝缕缕的抽离,眼底有金银两色的小星星欢快飘起,连顾亭之的面孔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恍惚间,有人焦急唤了几声“小虞儿”,声音遥远得仿佛跨越了万千岁月,几不可闻。虞简努力聚焦着涣散的眼神,词不成句,语调破碎:“京城……权贵……”

    她浑身发冷,连心口也失了温度。但她实在害怕,梁大余一死,幕后真凶就再也找寻不出。

    她不甘心。

    冰凉的指尖被人温柔地握起,传来些微暖意。有人低声在她耳边道:“梁大余是为人卖命,指使者身在京城——你放心,我都知道的。”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事情——虞简欣慰地想点头,却没有力气,脑袋一偏,放心地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却是被鼻尖的浓厚药味呛醒的,有人正一勺勺将药喂进她的嘴里。即使舌头发木,虞简还是被苦得一哆嗦,下意识闭了嘴巴拒绝。

    喂药的那人一顿,小银勺当啷一声掉进碗里,连同着聒噪的声音一同响起:“简简,简简你醒啦?”

    虞简费劲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果然看见了沈镜云捧着药碗,一脸欣喜的看她。

    她刚想说句什么,就被沈镜云一连串的话堵了回去:“吓死我了,你总算醒了……怎么样?还疼不疼?你都昏迷了三天了,景姑娘昨晚一晚上没睡,现在还在给你熬药呢。顾兄也熬了两天,我让他回去歇一会,刚走你就醒了……怎么样简简?疼吗?”

    在他万分期待的眼神中,虞简皱了皱眉,缓缓吐出两个词:“好吵,闭嘴。”

    声音沙哑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四肢百骸缓缓归位,她重又感觉掌控了身体。肩头的伤口处不知道被涂了什么药膏,麻麻痒痒,甚至凉嗖嗖的,压住了疼痛。

    沈镜云怎么会在这里?幕后黑手查出来了没有?戏班的调查到底有没有结果?虞简茫然不解,想要开口问,却被苦涩的药味呛住咳了起来,牵动了肩头伤口,又被疼出了眼泪。

    景微一进门就听到虞简咳得撕心裂肺,抢步上前,一边轻拍着她顺气,一边从沈镜云手中接过药碗,将他赶出了房间。沈镜云有苦说不出,又不敢再刺激虞简,只好退了出去,满脸委屈。

    虞简眼泪汪汪地看着景微拆开绷带,熟练换药,转头温温柔柔地问她:“阿简,伤口还疼吗?”

    疼倒是疼……但当景微动作轻柔,身上带着好闻的药草香气,替她小心处理伤口时,虞简忽然理解了昏君的快乐。清凉的药膏又被敷在伤口上,镇住了阵阵钝痛,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已经好多了。”

    “你运气倒是好,这箭再偏上几分,恐怕以后你就得用左手吃饭写字了。”景微仔细缠好肩上的绷带,柔声细语道:“伤口虽然深了些,但只要你仔细养着,我再给你配一服药膏,应该也不会留疤。”

    虞简“嗯”了一声,越发觉得景微是个仙女大白菜,偏偏被沈镜云这头猪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