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街巷两旁的人家已然被惊动了,原本在门前的开始张望,屋舍里的开了门,楼上的探着头出来——这驴委实叫的太惨了。

    十分尴尬。

    偏又避无可避。

    心里的那股愤郁冲上心头,宋忱倏地停下脚步,一双厉目盯上了眼前得意洋洋的雪浪。

    雪浪哪里肯放过他,见他停下,立时便也敲了敲小驴子的背,小驴子便停下了叫声和脚步。

    “姑娘究竟要如何?”宋忱唇角微沉,极力忍下怒意,“宋某无意同姑娘周旋,更是厌恶姑娘的轻佻浮薄,姑娘还请自重。”

    雪浪百毒不侵,笑的愈发的深,“我所求不多,只要相公爱我。”

    宋忱的视线平静寒凉,“若是人海偶遇,姑娘惊鸿一现,宋某或许会由衷赞一句千秋佳人。目下姑娘这番纠缠不清,只会让宋某厌恶至极。”

    他顿了一顿,望住了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姑娘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便是一根头发丝,宋某都不会喜欢。”

    夜色黑寂,街巷里点了影影绰绰的灯,照的她脸上阴影一片,她的眸色愈深,像是望住了年少时的一个梦。

    “相公爱谁?未婚妻子么?”她的声音无情无绪,声线冰凉如玉。

    宋忱迫切地想同她有个了断,平静看向她。

    “宋某爱谁,都同你无关。”

    她在光影里有一种妖冶的美,异于白日里的仙姿玉骨,像是精怪狐仙一类。

    真的将这些凉薄的话宣之于口,到底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内疚一闪而过。

    宋忱没有等到她的回音,只微微向她点了下头,以示告辞。

    只是将将走过她的身侧,便听她轻轻唤了一声相公。

    宋忱驻足,她语音轻软,问向他,“相公,梦见龙女了么?”

    不知哪儿起了一阵细风,穿堂入室地吹过来,钻进了宋忱的衣领,手臂脖颈倏地起了一身的细栗。

    午睡时的那个旖旎的梦里,他是高坐云端的白玉佛,正自念祷心经,有着巨大身躯的龙呼风唤雨而来,在他的身侧腾跃,忽而幻化成她的模样,心经的每一个字飞散而去,在她的身后闪耀着金芒,她赤足,踩着遍地的金莲而来。

    须臾,她已在他的怀中,云一样轻软的份量却销魂蚀骨,她舔舐着他,由上至下的,吮吸着他的唇角,他在她的唇齿间颤抖,心经再也念不成个,一径儿地吻住了她。

    一切烟消云散,梦醒时锦裘尽湿,那样旖旎的梦里,他丢了魂。

    羞愧翻涌而上,年轻的北庭指挥使面上星云不动,可心里屏障却已被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