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胥最后那鞭未曾落下,在半空弥散,凤凰冰冷的眼珠居高临下看着他:“邪恶自有天道来惩,正义自有天道来彰。用兵之人却将兵挥向平民,你一时之念,害死无辜妇孺,罚你跪此三天,仔细思量。”

    说罢,拂袖而去。

    凌胥这种人,满脑子苍生正义,人家把洗脚水泼他脸上,他都会说,等着让老天爷惩罚他。什么玩意儿?!自己受的委屈不该自己报复回去吗!

    他凌胥宽宏大量、胸襟广阔,呸!渊玄啐掉嘴里血沫,前世杀方兰舟的时候,怎不见他怜惜人命?

    方兰舟回来的路上正与凌胥撞见,匆忙稽首,凌胥似乎有些累,这是极少见的,紫微君巍巍高华,怎会露出倦意。

    “你怎么回来了?”凌胥问,方兰舟一愣,收回思绪:“师尊,师弟今日将玉簪赠与那户人…皆是因我,我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

    凌胥没说什么,摆摆手,越过他,走了。

    方兰舟大步流星去了农户家门前,暮色沉沉,渊玄不甘不愿地跪在那儿。

    他想站起来,竭尽全力,膝盖也不过离地一寸,又被无形中的神威压回去。

    渊玄气得口不择言:“臭鸟,总有一天本尊操得你叫爹!”

    方兰舟:“……”

    “师弟。”方兰舟在他身边跪下:“师尊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惩你,也是为你好。”

    渊玄没想到他去而复返,还跟着他一起跪,心里顿时生上无尽酸楚,前世,也只有方兰舟在他最落魄时陪伴他,渊玄吸吸鼻子,闷声道:“师兄,你回去,不必跪这儿。”

    “应该的,我没能及时阻止。”方兰舟总是温柔地把错责揽在自己身上。

    渊玄咧开嘴,笑了下,小声嘟囔:“凌胥纯属脑子有坑,这家人自己把玉簪拿走,是死是活凭什么算到我头上。”

    “道法不可用于寻常人。明知危险,咱们也不该给他,若那邪物凶悍如今日的□□,又该作何处理?”方兰舟语气轻柔,像教导弟弟莫要误入歧途的兄长,遵遵细言:“连修炼之人都应付不了的东西,倘若为祸人间,天下大乱,咱们难辞其咎。”

    “况且…”方兰舟怅然叹气:“九州一宗两门三世家,四海八荒,都盯着咱们承天宗呢。”

    承天宗身为下修界执牛耳的宗门,所谓枪打出头鸟,一举一动都有各家的斥候盯守,盼着他们承天宗出错,再群起而攻之,抢夺鬼门,威震天下号令四方。

    从来人间追名逐利权势纠葛,世俗窠臼,不是修仙就能免去得了的。

    遥想前世,渊玄率兵攻打昆仑承天宗,只靠他的妖魔鬼怪军团么?不,还有不少世家暗中帮忙,他们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渊玄瘪嘴,不说话了。

    方兰舟又笑:“不过略施惩戒,无碍。只记得以后莫再冒此凶险。”

    日落月升,天色彻底暗下来。

    两个人忙活了一整天,都没吃晚饭,此刻肚子饿得咕咕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