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公主的事情您就不管了吗?”

    准备蘸墨水的毛笔停在半空中,又被缓缓放下。这话问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丞星有些恍惚,他究竟是哪里露了馅儿。又或许,偏爱本就是藏不住的东西。如同积了水的屋檐,一滴一滴,只有放在嘈杂环境里才可隐匿。但凡花心思安静聆听,便什么都知道了。

    “是露水说错话了,天师莫怪罪。”见人一直不出声,露水又说道。

    “你下去吧。”

    “是。”

    而鸾凤宫内,虽看起来一片沉寂,却并不像外头传得那样。陈月妍跪晕过去的时候,云以容和萧芙早饭还没吃完。未等鸾凤宫的宫人过来禀告,陈月妍身边的宫女先在院子里哭了起来。哭声之大、悲痛之深,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命案。萧芙起身想去看看,云以容按住她的手,说:“不必。”

    她对苏嬷嬷吩咐道:“先去告诉皇上,再请太医去给她瞧瞧。”

    “是。”

    “可是皇嫂……”萧芙忧心地向外看了看,说:“你这样直接告诉皇兄,会不会……”

    会不会失去他的宠爱,会不会正中陈月妍下怀,在这个节骨眼上会不会连累云家再也无法翻身。萧芙所有的未尽之言云以容全都明白,然而她从来没有获得过什么,因此对于失去向来是无所畏惧的。况且,在她的剧本里还能被人欺负成这样,本来就离谱。

    “不会。”云以容看着面露不解的萧芙,斩钉截铁地说:“因为本宫就是无法无天。”

    萧朔下朝后听闻此事,连衣服都没换直奔鸾凤宫。明黄色晃得人眼睛疼,云以容低下头请安,做出一副顺从又乖巧的样子。江德清不在,想来是去了月央宫问候贵妃。伺候萧朔的变成了萧芙,所有下人都被打发走。他开口,说了句“皇后”。

    与此同时,云以容抬眼看他。

    古代的规矩太多,像她这样杵在原地静静地和皇上对视属于大不敬,堪称是没规矩的典范。萧芙出来打圆场,说:“皇兄,皇嫂昨夜发了高热,身子还虚,能否先让她坐下?”

    云以容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眼前的人明明和萧朔长得一模一样,可又那么陌生,摸不透也抓不住。她自以为在走一条通往幸福生活的康庄大道,殊不知路的尽头还是路,怎么做都很难。

    萧朔瞟萧芙一眼,淡淡说道:“陈贵妃仍在昏迷中,至今未醒。朕想问问皇后的意思。”

    “臣妾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云以容平静地说道:“应该是饿晕的,少节食,多补充营养即可。”

    萧芙倒茶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云以容,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抬杠?

    不管昨晚的事情如何,眼下总归是有点理亏的。大丈夫得能屈能伸,萧芙疯狂对云以容挤眉弄眼:哭一哭撒个娇,我哥或许吃这一套!

    云以容觉得自己有点低血糖,她小幅度地动了动身子,对萧芙说:“你先出去吧,我和你皇兄有话要说。”

    “好。”

    萧芙快步走出去,路过云以容还捏了捏她的掌心。门开了又关,云以容再次和萧朔对视,缓慢而认真地说道:“臣妾觉得腿酸,腰也不是很舒服。”

    明明是示弱的话,却要配上那样倔强的表情。坦白来说,萧朔很喜欢这样的她,不张口就奉承自己,不假惺惺演戏,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坦诚地看着自己,眼中亮晶晶的。萧朔心中忽然不忍,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而后是涨痛。昨天他们到底也没做到最后,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在顾忌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或许,可以称之为怜惜。

    云以容继续说:“不管我们从前如何,你昨天实在不该……”她深吸一口气,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