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哥哥有了醒的迹象,他开始说胡话。

    我凑到他嘴边,听见他断断续续地抱怨肚子饿了,说我不让他吃饭,说讨厌我……

    虽然冤枉,但我还是很开心,我开始跟他对话,让他感受到我的回应,医生说这样能让他快点苏醒。

    我说了很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向他道歉让他饿了肚子、告诉他我一直在他身边,还有我很想他,特别特别想。

    医生的话果然有用,六点多的时候他醒了,说的第一句话是:“好吵。”

    我突然噤声,激动地握着他的手问:“感觉怎么样,还记得我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转向我,停了好几秒说:“你是谁?”

    我好像没有一点思考能力,真的以为他不记得我了,我急忙叫来了医生。

    “状态不错,拆了吧。”医生检查完,对旁边的护士说,护士上来拆包扎,我从床边站起来,突然就开始紧张,还有点害怕,甚至不敢看他们。

    百叶窗合上了,室内光线昏暗,最后一片纱布取掉,我看见哥哥很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来。

    对视的一瞬间,我屏住了呼吸。

    医生和护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他们对我说了什么话我也没听见,我一直看着哥哥,然后走近他,我坐在他面前,连眼睛也忘记眨。

    我感觉得到他能看见我,他的视线停在我脸上,瞳孔里有我的样子,很清晰,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我一秒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手触摸我,我的脸,我的眉毛、眼睛、鼻子,还有嘴唇都准确地抚过,我看见他的眼里有水雾弥漫,他说:“你跟小时候一样,没有变。”

    我鼻腔猛得一酸,双眼无法控制地涌出热意,我慌忙低下头,呼吸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我按着他抚摸我脸的手,攥紧,咬紧牙根强迫自己平静,然而一张口我的眼泪就决堤而出。

    我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我好怕你醒不来,怕你好不了。”

    我握着他的双手捂住我的脸,我埋在他手心里哭,压抑和煎熬在我身体里彻底崩盘,我用尽力气抓紧他。

    “别哭了。”他想抽出手,我不放开,被褥响动,我感觉到他吻了我的发顶,又蹭了蹭我的头,说,“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你,听话。”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抬起头。

    看到他的眼睛的一瞬间,我的眼泪又失控了,我牵着他的手抹掉眼泪,让视线清晰。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医生是不是说我不能哭。”他问我,眼里的水汽逐渐盈满,他抚摸着我的脸,轻声说,“长得真好看。”

    我心里又疼又酸,忍不住靠近贴了一下他的唇,分开后我看见他的眼睛眨了两下,在房间里忽明忽暗,耳朵也尖红了一片。

    他慢慢垂下眼,睫毛不安地抖动,半合的眼睛下流露出紧张和羞赧,他微微偏头,手在被子上攥紧又放开,这幅不同于以往的生动表情,全被我看在眼里,我忍不住又亲了一下他的脸,靠在他的肩上蹭,低声叫他,寻求安慰:“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