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陆贽不清楚李勉为何有些置大局于不顾。纵然那些话确是普王所传来,普王是何心思,以李勉一生沉浮宦海的道行,会不清楚?

    退一万步说,就算李怀光骄愚自负,但如今局势如此仓惶,叛军负隅不出,不靠朔方军,难道真的指望皇甫珩去借来的吐蕃人打长安?

    陆贽认为,李勉本应用救火而不是浇油的方法,替代对于朔方军的编排物议,缓和德宗与李怀光的君臣关系,才是贤相之举。

    陆贽瞧了瞧垂袖低首、仿佛置身事外的太子李诵,暗暗地叹了口气。

    “陛下息怒,”陆贽向德宗道,“若情形真如普王所言,陛下更应慎待朔方军,毕竟其军眼下驻于咸阳,地处长安与奉天之间……”

    陆贽的话中之义,令德宗从怒火中稍稍清醒了些。他将前倾的半个身子,又靠回御座上。

    “敬舆,你是内臣,也未经历过当年平定安史之乱。朕实在,不愿惯着朔方军。”

    “陛下是天子,素来只有臣子一心侍奉国君,未闻国君曲意逢迎臣子。臣并非意指对朔方军再行厚赏,而是……”

    陆贽略略斟酌,继续侃侃道“陛下请回想,诸公请回想,李元帅自去岁往东攻打魏博叛镇起,纵然有莽撞倨傲之举,纵然在那魏博有懈怠,纵然又在这咸阳有懈怠,然而于奉天城最危急的关头,何曾惜兵懈怠过?臣以为,李怀光毕竟与河东藩镇不同,他自始自终仍以当年郭公子仪为表率,他,没有首鼠两端之心。”

    陆贽说得有些意气上涌,白净的面庞红了几分。

    韦皋抬眼瞄着这位大学士,也不由服气。此人确是文臣典范,举凡进言,皆以国家大利为重,便是此前听说在李怀光处不被礼待,陆大学士如今也并未在御前公报私怨。

    德宗却越来越不耐烦“敬舆,朕知道你进士出身,说起来一套一套,满堂文武哪个能说得过你。罢了,眼下你不用再为李怀光说话,朕也未说过李怀光有贰心。你便直接告诉朕,如何才能让堂堂平叛大元帅,出兵打长安?”

    陆贽道“李元帅既以郭公为朔方军表率,想来心中也希冀陛下能以荣待之。奉天解围后,浑公、韦节度、皇甫将军受封领爵,自是实至名归,但李元帅除了丹书铁券,并无什么荣衔。臣今日,恳请陛下以‘定难功臣’之号授以李元帅及诸公。”

    陆贽自忖一心为天家与朝廷,说这番话时,目光坦荡地投向浑瑊韦皋等人。

    “定难功臣?”德宗似在回味这四个字。

    阶下,韦皋正要出列附议陆贽,平章事李勉已然上前道“陛下,臣以为陆学士此言大善,请陛下纳之。又,神策军行营节度使李晟,亦在去岁十月间便回撤勤王,亦应加李晟以定难功臣。”

    李勉的话,令陆贽脸色微变。德宗却似乎听着顺耳,面上的怒意消散,恢复了一些平心静气的和蔼。

    陆贽察观天颜,心中暗道,看御前如今的状况,南方那位四朝贤臣,快些来伴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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