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小畜生的语气是恨铁不成钢的慈爱,迟朔听得分明,他低下头默默夹菜,突兀地想起他爸爸也经常喊他小畜生,只不过那句小畜生只包含着生活压力带来的经年累月的怨恨,往往伴随而来的还有毒打和怒骂。

    他都快忘了,有妈妈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迟朔回家时怀里抱着盛满了鸡汤的坛子,坛子太大藏不住,被他爸爸夺去喝了一大半,剩下一小碗迟朔热了端给迟欢喝,迟欢特别喜欢,喝光了还意犹未尽地舔碗口。

    “哥,环……有,吗?”迟欢仰着脸蛋,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没有了。”迟朔不敢承诺下次再带给迟欢喝,这鸡汤是人家的,还是封隋家的,带这一次他就够心惊胆战的了。

    迟欢看哥哥神色落寞下来,万分后悔问了这句话,拉起她哥的手,扬起笑脸道:“没……没关系,欢欢,喜欢,够了。”

    迟朔将迟欢笼进怀里,闷声说:“欢欢,哥哥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天天有鸡汤喝的好日子,到时候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嗯!”迟欢把下巴搁在迟朔的肩头,努起嘴一下又一下地吹迟朔后脑勺的碎头发玩。

    她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欢欢也会努力让哥哥过上天天有鸡汤喝,不用再挨爸爸打的好日子。

    ***

    迟朔第二次去御湖春苑的封隋家,封隋正在前庭的游泳池里自由泳,见他来了也不停下,换了个泳姿继续游,中途还抽空对迟朔隔空比了个中指。

    迟朔干脆坐到游泳池边的躺椅上撸起了元宵,反正他来这儿是为了奖学金,又不是真心给封隋补习,与其看封隋做题目的时候发癫,不如在这儿晒太阳坐一下午。

    元宵是只格外吃里扒外的大德牧,对迟朔一见如故,异常亲昵,蹭着迟朔的腿弯欢快地摇尾巴求撸毛,迟朔边撸边道:“今天封隋妈妈是不是不在家啊。”

    封隋妈妈就像是镇压封隋的一道封印,要是他妈妈在家,封隋现在绝对在茶憩室乖乖学习。

    元宵呜咽了两声,像是在应答。

    封隋看不仅迟朔不理他,连元宵都在“投敌”,上岸后稍微擦了擦头就把毛巾搭肩膀上,朝迟朔大步过来。

    他只穿了件宽松款的泳裤,颜色是风骚无比的赤红,他一向声称自己有八块腹肌,实际上明显的只有六块,底下两块得发挥想象力才能勉强看出形状。上岸后涤纶面料紧贴着腿根和前面的玩意儿,廓出腿部流畅的肌肉线条的同时也把中间那块的形状描摹了个七七八八,水流顺着腰肌滑进红色泳裤里,再从泳裤边沿溢出来沿着腿部的肌肉纹理滑落进踩着的草坪,他的脚掌宽大,每踩一下草就要被压倒一片,令绿油油的草形若断气。

    除了求偶,一个雄性面对另一个敌视的雄性时也会下意识地展现自己傲人的身材资本,封隋故意不穿上衣,大咧咧地走到迟朔面前,张开手臂,邀请道:“怎么样,我妈今天不在家,一块儿来游泳?”

    封隋的头发不像迟朔偏棕色调,被浸湿后更显得黝黑,他随手去拿躺椅边桌子上的水,迟朔也正伸手去拿以掩饰自己对封隋半裸体的不忍直视,两人指尖碰到了一起,均是一愣,却又都神使鬼差地没有主动撤回手。

    直到随着封隋弯腰的动作,发梢的水落下来砸到了迟朔手背上,迟朔率先触电般地缩回了手,“你喝吧,我不渴。”

    封隋呵了一声,毫无谦让之意,扭开瓶盖咕噜噜地往喉咙里灌水。

    喉结滚动,另一只手把毛巾扯下来扔到桌子上,还不忘踢了一脚日常吃里扒外的元宵,踢得元宵垮起大黑脸,汪汪叫了几声,委屈地跑远了。

    一瓶水被一下子喝掉半瓶,封隋喝完后餍足地舔了口上唇,道:“烂泥巴,你会游泳吗?”

    迟朔径直与他对视,“我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