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云瞧见宁尘那般样子不住的掩口嗤笑,“嘻嘻……”宁尘也觉失礼,松开手来,为王泗整了整衣物,呆笑两声,而后问“那可有带回?”

    “那是自然,这东西是我在安西时找到的,时节正好,我便带了种子回来”王泗言。

    “好好好,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啊”

    “我看那不就是木棉嘛,三郎也太大惊小怪了吧”王泗言。

    “那可不一样,木棉填充被垫还行,而这个是用来织布的”

    听说可以织布,几人便来了兴趣,宁尘便大概讲了些,几人听得半信半疑,宁尘道“它的产量定会比蚕丝的产量高,质感比麻葛更好”。

    见几人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宁尘便选择放弃了,“等我到时候制成第一匹棉布时便送去王府,到时候你们可要请我吃酒”

    又是一阵谈笑,最后宁尘索性拿出自己的手稿让几人帮忙研究敲定,果真是人多力量大,几个改进之处宁尘很满意,王诗云思维很严谨,而王泗则见多识广,有这二人帮助,事半功倍不在话下。

    夜深了,看灯的人陆续回来,二人也告辞离去,宁尘奉雨昔的令送二人至梅庄庄口,又让安老和几个小厮护送。

    临分别前王诗云回身几步问“三郎,你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是不是真的?”宁尘一脸疑惑。

    “你说海外有个国度,那里没有饥荒,没有寒冷,没有无家可归的人。你说那里没有等级,没有压迫,你说那里女人也可以读书,女人也可以做官,也可以喜欢自己喜欢的男人”王诗云越说声音越大,但声音也越颤抖,脸也越来越红。

    “对,他们的住着宽大的房子,高入云天;他们驾着不用牛马的车,日行千里;他们吃有充足的粮仓,即使在冬日也能吃到新鲜果蔬;他们穿着厚厚的衣裳,即使在寒冬也不觉寒冷”

    “那他们真幸福……”

    “他们幸福,是比这个世界幸福。那里的男人很疼爱女人,他们平等尊重,女人可以去读书,可以出入男人出入的地方,做男人做的事。那里没有歧视,没有压迫,男人只娶一个女人”

    “真的吗?这的有这样仙境一般的国度吗?”

    “是的,确实有那样一个国度,但它不在海外”,宁尘想了想又言,“我想它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你说是吧?”

    “在心里,在心里”她嘀咕着宁尘的话,然后笑了,笑得依旧端庄。

    “谢谢三郎”

    再次启程回城,宁尘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痴痴良久。这些话自己只对王珂那丫头讲过,看来是她讲给王诗云听,所以才会有月夜拜访这一出吧。想来王氏府门规矩不似武府这般散漫,她估计难得能够单独出来,所以才会趁着上元节的时机来拜访,没有宵禁的今夜注定是一个上演好戏的日子,看远处天边的微光,那是太原府的灯火,是太原府的彻夜狂欢。

    宁尘不自觉的往东南方向望去,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眼里似乎勾画出一个城,它叫神都洛阳。

    此时的洛阳,也有一人在月下举头西望,她望的不是太原,是长安。这一夜好戏在她眼前发生,所有的梦幻破灭,所有的爱恨皆如脚下的花灯,绚烂却只耀眼于这一夜。她痛心,她悲愤,她却无处诉说,她只恨,恨自己,恨自己太过任性,恨自己太过懦弱,对自己懦弱,对自己爱的人懦弱。

    她在想念,想念长安,想念自己的父亲,那个宠着自己爱着自己的父亲。她不想屈服,她想抗争,但她不能,因为她有牵绊,有血肉的牵绊。

    她拭去颊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