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进,你也不进,我若是退半步,你便要退一步,不是吗。咱们俩总得有一个舍下脸面,你既然不愿,那就我来。”

    闻人弈轻轻揉捏着掌中女人的手,那手已较从前柔软许多,茧子淡去,握在手心使人贪恋不忍放开。等不到燕妫开口,他又继续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让你脸红为难的话我已说过多次。不过,今晚既然你肯专程来看我,此类的话我必须要向你说得更清楚——做我的妻子可好,真真正正的妻子,一起生儿育女,同衾同葬。”

    燕妫晓得他这样的话已是随口说得出来的,倒不十分害臊。只不过她仍没有勇气抬起头看看歧王的脸,没有想到该怎么回答。

    歧王:“你也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怨念,怪我毁了你的温柔旧梦。但你该向前看,因为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失去又不断得到中度过,而我会赔你一个新的美梦。”

    这话触碰到她心头旧伤,燕妫终于抬起头,也侧着脑袋看着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有些话她不吐不快:“王上又怎知臣妾没有向前看。自从北上回来,我就已决定放下过去,好好走接下来的路,但想归想,感情是个复杂的东西,只有它摆布人,没有人摆布它。正如此刻臣妾来问政殿,分明不该来,可我还是来了……是啊,王上说得对,我就是想问政殿里,那个总是不来看我的人了。”

    闻人弈能从她嘴里听到这话,只觉死了也值得。

    燕妫这会儿不怵了,双眼有神不躲不避:“但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也不是我自己想要把自己割裂……什么矛盾、别扭、固执,王上当臣妾愿意的么。我哪里想得到,自个儿才不过活了一十九年,倒比活个七老八十的还经历的多,这半生梦般飘渺。”

    六岁被卖,十二年如履薄冰的生活便不提中间有多少故事,十八岁遭遇变故,她毅然追随了歧王,转瞬却又被安排了歧王后身份,而今他却又要她做真的歧王后。一桩接一桩,也不给人喘息的空隙,分明是低贱的人低贱的命,却突然有人把她捧在手心里,这叫她怎么办才好。

    她不敢信老天突然有这份好心呀。

    闻人弈听完她的话,怔怔的凝视着她。原以为他要接什么开解的话,没想到他却一乐:“别的我不管,我只管我听见了,你亲口说想我。”

    燕妫:“……”敢情她这一大段话,是白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