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办?过一天算一天。”吴思富用竹笛敲打着手心。

    “爹以前很会编竹篮、竹筛,你会不会?”李健又问道。

    “我会编。以前跟着爹学过。”吴思富狐疑地看着妹夫李健。

    “哥,我们明天上山砍竹子编竹篮、竹筛,可好?”

    “编这些有什么用?如今都用塑料筲箕、竹篮,谁还用这个?”吴思富轻描淡写地说道。

    李健不好再说什么,两人点了一根烟沉默着,忽明忽暗的烟头在黑夜里闪着微弱的亮光。

    竹县风俗,逝者三天后,凡出嫁的女儿或亲戚,最后一次集体到逝者坟前祭奠,称之为垒“三坟”。垒完“三坟”,外亲皆不得再回逝者原来的家。

    这日,吴思富带着妹妹、妹夫及姑妈、姨妈到父亲坟前垒“三坟”。几人在吴元寿坟前三跪三拜后,起身离去。

    吴红眼睛红红地对吴思富说:“哥,我们得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少喝酒,三顿饭要按时吃。闲着无事的时候就编竹篮卖吧,兴许能换些钱。”

    吴思富点点头。

    吴红又说:“爹娘的债,你不要愁。我们回去凑一些给你汇过来。”

    “不用。我会想办法还的。”吴思富无力地说道。

    吴红没再说什么,背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包,一步三回头地看了看父亲的坟头,又看了看年过半百的哥哥,走了。

    吴红想起正在学校读高三的侄儿,想起嫂子漂泊在外,这个家冷冰冰的无一丝温暖,不禁又潸然泪下。

    娘没了,爹没了,还有巨额债务,这个家怎么办?原来回家还有娘

    的热汤热水,今年还有爹亲切的呼喊,可以后呢?

    吴红不时地回头。李健拽着她,轻声道:“走吧。不知家里的孩子这几天有没调皮捣蛋,发生状况。”

    吴红想起家里的孩子,只得无可奈何地跟哥哥挥了挥手,抹着眼泪离开了。

    吴思富一个人待在家,他时常左右环顾这座四排三间的青砖瓦房,除了安静,什么都没有。他百无聊赖,什么都懒得做,也不想做。

    每每到了饭点,就胡乱地煮点儿饭,或者一碗面条,有时甚至连菜也懒得炒,将就着过活一顿。倒是二锅头,一餐也不能少。

    这日,深秋的太阳落下坡梁,黄昏的夕阳让竹村的山梁沉浸在温暖之中。一只夜鹰在吴思富头顶飞过,嘶嘎的叫声让吴思富心头一颤。

    他抬头望着孤独的夜鹰,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仿佛自己就是那只孤独的夜鹰。父母的离去,妻子的出走,几十万元的巨债,像一团乱麻一样纠缠着他痛苦的心。

    拿什么去还那些债?去哪里挣钱?待在这山沟里,就是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二十万啊。

    吴思富习惯地摸了摸裤兜。他本想找一支烟来解闷,可摸出来的却是一个空烟盒。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将空烟盒狠狠地扔到晒坝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