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被许清然拉起来的赵尤卓黑着一张脸,神情幽怨,此时月亮有一半都是隐藏起来的,阴风瑟瑟,更显他脸黑。

    许清然微微一笑,粉饰太平,“重要剧情重要剧情。”

    三人围坐在一起,中间几杯茶水歪歪扭扭的摆着,林母揉揉眼睛,怀着缅怀地心情开口,“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反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们村还没有现在那么大,但村里的年轻人都特别争气,小的时候就念叨要修城池建围墙,没想到长大后他们还真就出钱出力,他们很厉害,我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林峰。”

    说到这,林母还有些羞涩,那个十七岁时幻想未来的少女仿佛又出现了,“我们村里民风还挺开放,我父亲本来还不同意,说搬砖的配不上他女儿,但看林峰也为村里出了不少力,终于,在村里的围墙终于修好后,我父亲也接纳了林峰。”

    “我们村从那个时候起改名了,从山鸡村变成了凤凰城,都说这个名字吉利。”

    听见山鸡村后赵尤卓没忍住笑了。

    “是吧?很好笑。”林母也自嘲了一句,“但或许真的是贱名好养活,刚改完名字的那一年,凤凰城遭到了占领,村里涌入了一群穿着黑衣服手那金属块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武器,只需要被人轻轻一按,飞出来的小金属弹能瞬间解决掉一个人的性命。”

    “后来我知道了,这种黑色金属块的名字叫枪,我的父亲母亲被金属弹穿破头颅,他们倒在了我面前,我看见他们血流不止,他们的生命就这么轻松的结束了。我跟发疯了一样哭喊,最后双脚被人无情地打了两枪,我以为这就是最大的绝望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们还嫌这样不够!”林母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她用力收紧拳头,语气悲哀,“他们把我的双脚砍断,但他们却没有让我死亡,我被放进了一个黑色堡垒。每天会有许许多多穿着白大褂的人来看我,他们收集我的血液!他们每天都定时往我的体内注射东西,他们……他们不是人。”

    “后来我发现,他们不仅不是人,他们还是恶魔。在我双腿的伤口逐渐愈合后,他们带我来到了一个空间,一个很大的地下室,我这才看清自己一直呆着的地方,那是一个很高很高,四周密不透风的堡垒,一眼望去只能看见水泥墙,水泥墙无限往上延伸,我们就在那墙的最地下,和蚂蚱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的空间很大很大,大到无限黑暗将我尽情包裹住,我摇头四处看,许多许多的少男少女被黑衣人禁锢着,他们脸上挂着和我一样悲凉的神情,我……我在里面看见了林峰,我还看见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记得他的丈夫因为修墙时出现意外,从高处摔下,就独独留下了她和她的孩子,小城出现意外时她的孩子才刚出生,她寸步不离她的孩子,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

    “林峰看见了我,而我看见他奋力地嘶吼,要像我跑来,黑衣人拉着他,露出嘲讽地微笑,那个微笑我至今都印象深刻,后来我发现那是成全的微笑。”

    “我们成了第一对实验对象。”

    “黑衣人脱下我们的衣服,我们不着寸缕的暴露出来,包括我一直不忍面对的伤口,也不仅仅只是我的伤口。后来出现了一个白大褂,他拿着托盘,托盘上是红色和蓝色的药剂,我对这管药剂已经很熟悉,在昏暗没有希望的每一天每一个清晨,这管红色药剂陪伴了我半年时光。”

    “没有什么侮辱能比此刻更侮辱,男人在被注射了蓝色药剂后,在这种情况下,在几百人看着的羞耻下,黑暗源源不断,我记得泪水湿润了我的脸颊,我们被黑衣人强拉在一起……后来,我怀孕了。”

    “我确实一直幻想着能和林峰有一个孩子,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到这,林母抬头看着半明的月亮,声音沙哑,“很多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可连现在回忆起来,都是痛苦的,我省略一些事情你不建议吧。”

    “嗯。”许清然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隐约发现我们好像是他们的实验对象,那一次实验,怀上孕的女人不多,我刚好是其中一个,我被留下了,其他的女人全部被扔回凤凰城里,她们疯的粉死的死,其他男人还被关在下面,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要干些什么。”

    “这个孩子算是突然间到来,他带给我的所有回忆都是痛苦的,但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十月怀胎艰难生下的孩子,我以为这就是最差的结果了。直到那一天,我刚生下的孩子被他们抱走,我的情绪崩溃了,这是我的孩子啊!是我和林峰的孩子啊!它的到来虽然带来的全是伤害,可就是因为这样,孕育出他后,我更加说不定。”

    林母说着说着,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涨红,“我最后竟然都不能看他一眼!一眼都不行!我甚至不知道我十月怀胎的结果是男是女!我昏了过去,再睁开双眼我回到了村子里……上面的阳光是我在城下时日日夜夜所思念的,空气里的花香和我走之前都没有分别,而我却觉得这里变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没有双腿的我只能爬着回去,凤凰城再也没有以前繁华,我从村头爬到村尾,我没有看见一个人,在我想着就这样算了吧,我看见了我最好的朋友,她一张脸上也是绝望,看着我就开始哭,我问她孩子呢,她说早没了。”

    “可能上天要给我们一个机会弥补对我们的伤害,50岁那年我含恨死亡,后半辈子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以为我解脱了,但死后……我却发现自己回到了18岁那年的样子,变成了你们口中的邪灵,以执念而存,从地下城里出来的很多女人也是,我们的执念是孩子是丈夫是父母,全是美好的曾经。”

    林母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移居在凤凰城里的人屈指可数,有些人忘记曾经开始新的生活,但我们始终是变成了邪灵,身为邪灵的我们是不会老去的,最终也只能看着爱人再次死亡,长生不老不是弥补,也是对我们的再一次伤害。后来的很多年里,我一直再找办法让自己死去。上天慈悲,我在梦里梦见他,他对我说只要能找到以前做实验的地方,就能看见心中执念,我们也能消散。”

    “那个地方藏的太深,很多年前我去到那个地方,再从那个地方回到凤凰城,我没有一次是有意识的。但这句话给了我向死的希望,我一开始我还会在村子里翻找,但那个地方好像完全从凤凰城里消失,或者说它根本不在凤凰城,那么多年过去,我也就歇了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