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业轻轻一笑,道:“我留他不住。”

    “啊?”秃发文支有些不解。

    “呵呵呵。”段业笑了下,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对着秃发傉檀说道:“傉檀,那次山中相会之后,你有没有注意到,乐都城多了很多人?”

    “嗯?”秃发傉檀有些奇怪,“乐都这些日子,为了贺寿,可是多了很多人啊,估计这几天起mǎ有三四千人进来吧。”

    “不,其中最少有那么四五百人,是蒙逊的人。”段业沉声道,“里面哪些人是宾客,哪些人是细作,哪些人潜伏进来的,傉檀你心里有数,而我的人的数目之前也告诉过你,你仔细算一算。”

    秃发傉檀是主管这些事情的,稍微一想,就晓得段业说的是对的,他大吃一惊,道:“照你这么说,那蒙逊也带了好几百人潜伏过来了?”

    “那是自然。”段业点头,“此人这次敢来,实在是大胆包天,可是根据我的理解,此人胆子虽大,但是其实也很谨慎,不会平白冒险,他既然带了人过来,说明是有所准备的,方才,拿住他本人,我有把握,可是控制他的人,我却没有把握,如果他的人在乐都大肆nào'shì,这个后果,恐怕是……”

    说话只需要点到为止就够了,秃发部的人一听就明白,如果当时扣留了蒙逊,那确实容易,可是蒙逊的人在暗处不在明处,他们想拿下乐都城,可能还有些困难,可是想把乐都城搞得鸡飞狗跳,那太容易了,打砸抢烧杀,很容易的事情。如今乐都城宾客云集,商旅众多,几乎没有可能长期关城戒严。这样一系列的后果,想想就让人发憷。

    秃发思复鞬这个时候轻轻说道:“文支,看见了吗?这就是本事,以后要学着点。”

    秃发文支当然是连连点头。但是其实段业倒是还有更多的考虑。

    沮渠蒙逊的人潜入,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之前不知道的,是这人是哪方势力,因为他们的确隐藏的很好,也很注意,那时候段业也不愿意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所以也不能太过大张旗鼓的追查。

    如今既然蒙逊都当面叫阵了,一切也就明朗化了。

    蒙逊的人,能力虽强,但是段业对于自己的人更有信心,更何况刘亿如还在坐镇呢,如果真的要趁机拿下蒙逊,其实也不是办不到。

    可是,段业要考虑的,不是个人意气,而是利益。就像段业也知道,沮渠蒙逊今天来这里挑衅nào'shì,甚至不惜说出想要娶秃发灵,倒不是他hǎo'sè,或者诚心跟自己过不去,也是因为利益。

    目前来看,强行干掉沮渠蒙逊,固然能够迅速立威,可是后续的事情,却很难处理,因为毕竟,沮渠蒙逊是卢水胡部族的实际领袖,而且也在凉州刺史府挂了官职。

    任何时代,只要不是完彻底的战争dòng'luàn,那么杀官从来都是一件含很麻烦的事情,因为底线一旦被突破,谁都可以乱来了,正因为这种事情很可怕,所以如果不能找到一个理由同时说服大家,那大家一定会力阻止你。

    再者,段业也知道,秃发部和卢水胡之间的仇恨,经过这件事情一闹,可以说,是旧怨未消,再添新仇,恐怕是永远也解不开了,别忘了,秃发思复鞬堂堂族长寿星翁,今儿可还下跪了呢。

    两家如果冲突,保留蒙逊在,对段业来说,是个最好的结果,因为段业清楚地知道,卢水胡的人才,真正靠谱的唯有蒙逊,沮渠男成虽然勇冠三军,但不是领袖之才。

    只是这事情,当然是不能说出来了。

    因此,对于秃发思复鞬的话,段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说道:“大首领,蒙逊已经走了,这段插曲也该结束了,这寿宴才进行到一半,不如继续,如何?”

    秃发思复鞬一对上段业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

    沮渠蒙逊打断了节奏,干扰了进程,可是毕竟这里还是高朋满座,如果就这样散场,那可是大大的丢面子啊!因为秃发思复鞬马上道:“请乐队!”

    同时,段业的弩手也迅速的退下,在场的人,才纷纷松了口气,毕竟被箭头指着的感受,可是一点也不美好。

    而段业这个时候也恢复了小白兔的模样,满脸都是无害的笑容。不等任何人提出离席吗,段业就先出手了,他做了一个罗圈揖,道:“列位!列位!方才呢,不过是一件小小的波折,呵呵呵,人生在世,哪儿能不遇见点事情呢?最重要的,是我们把事情解决了就好,呃,段业因为方才担心过度,举止或有失礼,在此,段业给各位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