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麾不知从什么地方抢来了一把长刀,首尾逾一丈,比赵麾自己人都高出老长一截。小小的他臂力惊人,骑在马背上,把一支丈余长的□□抡得滴水不进,刀锋过处如银蛇翻飞,寒光皪皪。

    赵麾身上那件褴褛的短褐已经彻底四分五裂了,露出了贴身的里衣,素纱丝质的团领汗衣,终于大白于朱弦的眼前,昭示了赵氏一族在关西的非凡地位。

    仗着刀够长,赵麾一刀过数人,奈何他年纪还是太小,杀伤力终究欠缺了点。王钏的兵见赵麾挥刀过来,或跑或挡,有跑得慢的会被赵麾斩落马下,但也有不少士兵依然能攻守自如,如同百折不挠的蜂群,跟随赵麾手中的那把长刀分合聚散。

    朱弦站在一家茶楼的店招底下,冷眼看着又黑又小的赵麾如深陷泥淖的独狼,在军阵中冲杀。她知道今天赵麾是没能力摆脱王钏的掌心了,眼下无论赵麾使再多力气,都纯属空耗。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再这样永无止境地纠缠下去,一旦赵麾的体力跟不上了,王钏的兵,可以瞬间把他拿下。

    和朱弦及闲适地站在城门楼上当看客的王钏一样,赵麾也深知自己的处境。一招虚晃后,赵麾突然掉转马头朝紧闭的城门冲去。

    士兵们明白赵麾的打算,又像蜂群一般朝赵麾的身边涌去,试图把赵麾给重新拉回消耗的泥淖。赵麾并不恋战,他三两下拨开自己正前方的阻碍后,猛催马儿,一人一马如一道离弦的箭,直扑被一队士兵密密实实保护的东城门而去……

    东城门早就被王钏下令关好了,约莫十数位士兵持□□厚盾候在那大门口。见赵麾冲来,这群兵也不慌,拿手中的盾牌密密实实地组成了一面“铁幕”,十几杆长戟自“铁幕”的缝隙中直冲而出,防御阵式瞬间完成。

    赵麾手提长刀自远而至,城门口的阵式他看在眼里,也不停马。

    高头大马止不住脚力,嘶鸣一声,栽倒在长戟阵前。就在马儿倒地那一瞬间,赵麾腕间一个用力,将长刀刀柄朝下深杵在地,如一杆冲天的旗帜。不等在场诸人回过神来,赵麾借这杆“旗”,一个灵猴攀枝跃上顶,越过林立的剑戟,爬上了“铁幕”的顶端……

    长刀承受不住赵麾的折磨,过长的刀柄瞬间脱落,变成了一把三尺长的直刀,而此时的赵麾,已攀紧“铁幕”的顶端,他反手握紧这把脱了柄的“直刀”,捣糨糊一般将手中的刀朝“铁幕”下守兵们的头上捣去……

    跃马、攀刀、破盾阵,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朱弦都没有看明白赵麾究竟想干什么,便听得城门底下哀嚎声一片,“铁幕”瞬间溃塌。

    城楼上王钏的脸沉了下来,城门前的其他的士兵见盾阵被破,纷纷冲上前想围攻砍杀正酣的赵麾,却被王钏喝令停止——

    王钏招招手指,两侧炮台上出现一排持劲弩的弓箭手。

    直到弓箭手出场,被眼前局势震懵的朱弦才终于回过神来。

    “将军住手!”朱弦朝城楼上的王钏大喊:“留他活口,关西宣抚使通敌一案尚需人证、口供。”

    王钏循声看过来,他早就发现朱弦了,但自己要指挥手下拿赵麾,朱弦又乖乖地站在阵地外,没有打扰他,王钏便也没有多想,任由朱弦站茶楼前看热闹。

    如今朱弦突然发声,王钏无奈,只得飞奔下城楼,来到朱弦跟前,毕恭毕敬施了一个礼:“属下拜见公子!公子有何吩咐?”

    “留他活口,王爷审案要用。”朱弦说。

    王钏摇头:“可是,公子,昨晚王爷才结了案,还下了一道令……”

    “令什么令?杀人斩首都得要验明正身,你们人都不搞清楚就要当街灭口?”

    王钏无奈:“公子,属下已经搞清楚了,此人就是逃犯赵五郎赵麾……”

    “可是我还没搞清楚他是谁!王将军,在你眼里,我朱弦就这么不值一提吗?”朱弦望着眼前的王钏,咬牙切齿。

    王钏吓坏了,对着朱弦深深跪下:“公子恕罪!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