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歌毫不意外。

    古贸市场既然能分白天和夜里两副模样,那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地方。有像居岱说的那种卧虎藏龙的、游走在灰色线上的大佬,绝不稀奇。

    她爸妈当年不也是从古贸市场开始查起,查那条灰色产业线的吗?

    因此这中年男人能立刻说出卯兔玉佩出自李朝程家,李轻歌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她奇怪的只是他话里的,程家覆灭在李朝灭亡之前。

    照她先前了解的时间来看,程素年这会儿距离李朝灭亡,应当还有三四十年。

    程素年没留下后人?

    李轻歌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所以你也很确定,这是李朝程家的东西?”中年男人反问李轻歌。

    李轻歌点头,“当然。”

    程素年赠她的,自然不会假。

    “那你该知道,这玉佩虽然古旧,但论起来不过是一块普通的没有历史内涵的玉佩。我出的这个价,已经算是公道。”

    那男人好像没把李轻歌放在眼里,说话的时候,点了点四根手指。

    李轻歌歪了歪脑袋,想看清他帽檐下的长相,但阴影里头什么都看不着。

    李轻歌很好奇,“它如果只是一块普通的,又没有历史内涵的玉佩,不值钱,那你怎么一下子就能把它认出来?还能说出它是李朝程家的东西?不是说李朝的东西市面上少见吗?你刚也说了,程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李轻歌拉长尾音,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阴影下的半张脸。

    那男人的下颌线紧绷得厉害,不满从抿紧的唇角泄漏出来。他松了她的手,把手帕冲她身后的人丢去。

    “小姑娘,挺机灵啊。看样子,你这东西是不打算卖给我了?”

    身后有气势压迫而来,李轻歌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笑了两声,“你这么大个老板,总不至于我不卖了,你就要强抢吧?再说了,我本来就没说要卖这个玉佩,是您太心急了,上来就扯着我说价。”

    中年男人又沉默,然后学着李轻歌,哈哈松快笑两声,“是啊,是我太心急了,忘了先问你。那咱们现在从头开始,小姑娘,这块玉佩,我刚才给你的那个数,你卖还是不卖?”

    被四个男人逼近,实在是很不好的感觉。他们身上的气味又不好闻,像腌在土里很多年一样,汗臭味、烟酒残留味交杂在泥土味里,李轻歌不自觉把身后的双肩包往前拽,抱在怀里头,脸上还能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

    “这位先生,这块玉佩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祖上有训,就算没米下锅无衣遮身,这块玉佩也不能卖。”

    “祖上?”中年男人手已经捏住李轻歌抱紧的双肩包一角,往他那儿拉了一拉,“程素年无后,程家断在他这一代,哪儿来的祖上给你传?”

    这段时间以来,李轻歌在铜镜上程素年来程素年去地,直呼程素年的名字,在网络上查阅资料的时候,输入最多的也是程素年。她从来没和别的人说过“程素年”三个字,这会儿冷不丁从旁人嘴里听到“程素年”,心头升起微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