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阮府便开始忙碌起来,院子里堆满了杂物,小食摊子今日也歇了业,多留些人手帮忙。

    恰逢年关将至,众人打算将新家安顿下来,采买各类年货与日常所需用品。街道上置办年货的人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手提肩扛,或全家出动,都像他们这般大包小包,阮府众人穿插其中,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丫鬟婆子们个个精神气十足,忙得热火朝天,洒水清扫、摆放物件、开锅起灶,看起来很是有过年的氛围。

    也不怪这些人干活这么卖力,大夫人一早就说了,今日谁干活干得利落,手脚勤快,到了晚间,必有赏钱发放,权当是压岁红包,图个吉利喜庆。

    瞧见院子里头的那几筐铜板没,明晃晃、沉甸甸的,一吊钱或许看着不算多,可这满满几筐堆在一起,那阵仗可就大了。

    就是大夫人说要拿什么“鸡粉”换?下人们管它什么“鸡粉”,反正干完活就有,最后谁干的活最多最好,这白花花的赏钱就能到谁手里。

    有奶便是娘,这年头谁不爱钱呐,众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争着抢着找活儿干,甚至生出一种活儿不够干的错觉。各个都憋着一股劲儿,誓要争当这“鸡粉”榜一,把最高的赏钱收入囊中。

    二夫人这边也没闲着,她早早就拉着贾大娘探讨手艺了,心里头也憋着一口气。如今阮府有了新的起点,她们二房绝不能拖后腿,定要将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虽说不奢望一下子赶上婆婆那般会赚钱的本事,可至少也要凭自己的双手,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三夫人的日常活动量够了,坐在摇椅上晒太阳,顺便指导几个孩子剪窗花,剪刀是特制的,刀刃并不尖锐,不至于伤了孩子。

    “小庆剪得喜鹊真喜庆。”沈淑娴瞧着阮庆手中的剪纸,由衷地夸赞道,有鼻子有眼的,活灵活现,确实透着股子喜庆劲儿。

    阮庆面色古怪地看她一眼,撇撇嘴道:“三婶婶,我剪得这是小鱼。”

    “哦,三婶婶眼花了,小庆剪得小鱼真可爱。”沈淑娴看着那团有着鸟喙和翅膀的剪纸,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反应极快,眼睛都不眨一下。

    旁边两个大一点的女孩子忍不住偷偷憋笑,阮庆的脸色一下子就臭了,傲娇地哼了一声,把手中的剪纸一丢,转身跑去别处玩了。

    沈淑娴也不恼,接过他丢下的剪纸,加入了女孩子的小团体。

    “他就是喜欢闹一些小性子,没耐心,三婶婶你别管他。”阮映莲一边小心地剪着手中的窗花,一边不忘为阮庆解释一句。

    “嗯,你们姐弟感情真好。”沈淑娴手中稳稳地握着剪刀,眼中甚至闪过一丝羡慕。别看二嫂平日里做派小家子气了些,可这两个孩子,教养得是真的好。

    一旁的贾琦没说话,只是专心地剪着纸,显然还有些放不开,毕竟才经历了糟心事,这时候远离那庄子,倒是好事。

    不多时,贾琦展开手中的窗花,一朵红梅跃然纸上。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小绮剪得也好看。”沈淑娴向来是不吝啬夸奖的,更何况她心中对贾琦还存了怜惜的心思。

    贾琦确实是得了那负心汉爹的聪慧,心思细腻,一下子就听出了三夫人话里的宽慰之意,但她同时也得了贾玉珠的豁达:“三夫人,谢谢您。但是我娘说了,错的不是我,错的是那些畜生,没有必要为了畜生让自己伤心,不值当,我觉得我娘说得对。”

    阮映莲在一旁笑嘻嘻地打小报告:“三婶,她还说了,‘狗咬了你一口,你难不成还要咬回去,咬了一嘴的狗毛,脏了自己,就该把恶狗抽皮扒筋,炖了吃’,她能着哩。”

    “你怎么能和三夫人说这么粗鄙的话!”贾琦一听,羞得脸色通红,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看向阮映莲。

    阮映莲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赶忙将自己剪得窗花送给贾琦,眨巴着眼睛说道:“我的错我的错,下次定不会这么嘴快了,这朵窗花送给妹妹,当做赔礼,好妹妹,不气了~”

    她在阮府,整日就是那皮猴子来烦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同龄人的玩伴了,这两天终是有了贾琦这个同龄人,正高兴得不得了,哪舍得让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