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凑过来看,这也看明白了,不由得一把抱住永璐大笑,“好个小子,吓死阿玛了,敢情是用这茶碗砸瓜子儿呐?”

    瞧见儿子这点子小聪明,婉兮自是欢喜,却也还是无奈地摇头苦笑,“他这都不是头一回照晾了,他前几回举过爷的砚台,甚至还有一回竟是爷的印玺……幸亏玉蕤她们手疾眼快,都给夺下来了。”

    “要不等您这会子回来,他那小手砸肿了不要紧,您那砚台和印玺早就掉碴儿了……”

    皇帝更是笑得哈哈的,将小十四在半空里举高,“好啊个臭小子,现在就惦记阿玛的砚台和印玺了?”

    婉兮不敢往那印玺上说,只避重就轻道,“……那砚台他熟呗,从小就吃过那里头的墨汁儿,这便挑着自己个儿最熟悉的用了。”

    这会子回想起来还是庆幸,那会子皇上不是用御笔朱批,故此那砚台里的墨汁儿不是加朱砂的。否则那小十四抹一嘴的血红,那才吓人呢,再说朱砂折腾不好,更有毒不是?

    皇帝抱着小十四坐下,将那瓜子仁儿从瓜子壳儿里拣出来,递给小十四,柔声逗着,“臭小子,告诉阿玛,这粒儿瓜子儿惦记了多久了?半个月了,有没有?”

    “招式不错,就是可惜啊,用劲儿太虎,是把壳儿给砸开了,可也把仁儿一遭儿都砸烂了。得学着使巧劲儿,光砸壳儿不砸仁儿才行啊~”

    小十四可不知道半个月是啥意思,只心满意足地接过那砸得稀碎、有些狼狈的瓜子仁儿来,欢欢喜喜忙不迭地都塞嘴里去,吃得一脸满足。

    皇帝看着儿子这满足的小样儿,便也乐了。

    “好了,阿玛收回刚刚那句唠叨。管什么碎不碎的呢,反正吃到嘴里了才最要紧。反正就算整个儿的,进嘴里去不是一样儿都得嚼碎了?这么着还省事儿了呢!”

    婉兮在畔含笑看着,只觉这心下无比的满足。

    什么位分、什么荣耀,只为了这一刻,便叫她用什么来换,她都愿意。

    那边厢,忻嫔单请了祥常在一起喝茶。

    茶香缥缈,人的心思跟着一起有些恍惚,却终是轻快不起来。

    忻嫔轻叹了一声儿,“瞧瞧啊,如今这宫里一团和睦、喜气洋洋。也唯有咱们两个失宠的,才是同病相怜罢了。”

    祥常在一挑眉。

    忻嫔忙掩嘴,“哎哟,掌嘴掌嘴,我说错话了,祥常在还要见谅。”

    “这宫里失宠的人啊,就我一个;祥常在可不是。今年可是平定准噶尔的年头,祥常在本该是烈火烹油之时,怎么会失宠?”

    祥常在黯然垂下眼帘,“唉,忻嫔娘娘这么说,实则也不为过。同是厄鲁特蒙古来的,又是一起降位为常在,可是人家多贵人复位了,我却依旧还是个常在。这不是失宠了,又是什么呢?”

    忻嫔抬眸,静静凝视着祥常在,“也别怪兰贵人……不是她不肯帮,更不是她不肯顾着她自己的前程,她只是,心思动不过皇上罢了。”

    “别说兰贵人一个小姑娘,便是再加上一个皇太后,这回不是也都被皇上将嘴给堵得紧紧的了?皇上厉害啊,只用阿里衮的一个公爵,这便叫钮祜禄氏家的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再张口了。”

    “也是,这后宫里的女人,谁不为自己母家奔忙?她们虽说也想叫复位,可是他们自家有个公爵,论亲疏远近,她们自然更得顾着那个。这便……暂且顾不上了。”

    祥常在听得心下凄凉,不由得黯然冷笑,“顾不上我,我也不奇怪!终究,我算是个什么?不过是厄鲁特蒙古的‘贡品’,我进宫不过是皇上用来安抚厄鲁特各部的幌子罢了。什么恩宠,什么位分,皇上自己实则都不走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