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怨不得人家都说我的封号,其实就是谐音那个‘投降’的‘降’字……我虽然与多贵人都是厄鲁特蒙古的,可是人家是流着成吉思汗血的博尔济吉特氏,而我呢,我阿爸虽说也是宰桑,却是非黄金家族的塔布囊。”

    “大清后宫里,多少个蒙古皇后、贵妃,都是博尔济吉特氏。我可没这个身份,我自然比不上。”

    祥常在越说越难受,眼圈儿已是红了。

    “……我孤身一人,从那么遥远的厄鲁特来了京师,进了这后宫。我的家人都远在西域,我在这宫里注定孤零零一个人。受了欺负,家里也不知道;吃下委屈,也没有人帮衬。”

    “千万别这么说。”

    忻嫔赶紧走过来,与祥常在并肩坐下,拉住祥常在的手,“咱们谁在这宫里,实则不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便是我家就在京里,可是终究隔着这宫墙,隔着森严的宫规,他们也同样帮衬不上我什么。”

    忻嫔叹口气,凝视祥常在的眼睛,“要想在这宫里不孤零零的一个人,其实母家不管远近,都是指望不上的。便得靠咱们自己,在这宫里寻着投缘的姐妹,抱起团儿来才好。”

    “便如人家令妃,如今婉嫔、庆嫔、颖嫔都在她身边儿,如今更多了个多贵人……她才那么嚣张。咱们若不想咽下这一口气,咱们就也得抱起团儿来。”

    祥常在含泪凝住忻嫔,“我在宫里如今这个处境,谁还愿意与我抱团儿?都恨不得躲得远远儿的才是吧?”

    忻嫔笑了,“尽说傻话。那瞧我这是做什么呢?我可与远远儿的了?”

    祥常在一顿,终是破涕为笑,“幸亏还有忻嫔娘娘。”

    祥常在站起来,正式向忻嫔行礼,“日后万事还都有赖忻嫔娘娘照拂。”

    忻嫔含笑起身扶起祥常在来,“我就是怕,以我这么个失宠的人,帮衬不上什么。这会子与其求我照拂,不如暂且忍下一口气,回延禧宫去,与颖嫔重修旧好——最好再借着颖嫔,能重回永寿宫去。”

    祥常在一怔,“忻嫔娘娘为何这样说?多贵人分明是令妃扶持着,才有今天这般;我如何还能回头找她去?”

    忻嫔含笑摇头,“我是要表面儿上这样做,却没说实心底下也得这么委屈自己。终究这会子皇上的态度已然摆得明白——唯有与多贵人两个和睦下来,皇上才好叫们厄鲁特的王公们都看见。故此若还与多贵人生分着,皇上看着烦,便更难复的位分。”

    祥常在一眯眼。

    忻嫔轻轻拍拍她的手,“暂且忍下委屈,将自己该得的都拿回来。等位分高了、根基也稳了,还怕将来没什么?——祥常在,别忘了,当年刚进宫的时候儿,皇上可是赏给明黄的氅衣啊。”

    “这就是皇上重视和母家。只需肯稍微忍下一口气,叫皇上面子上能过得去,皇上必定不会叫们两个厄鲁特蒙古的格格,一个是贵人,另一个却是常在。”

    忠勇公府。

    四额驸福隆安正式被皇帝下旨授“和硕额驸”,又著在御前侍卫上行走。

    傅恒的两个儿子,长子福灵安为多罗额驸、三等侍卫;嫡长子福隆安则为和硕额驸、御前侍卫。这两种身份上,福隆安终究还是凭嫡子身份,都超过了福灵安去。

    若此,九福晋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这些日子来,“病”也见好了些,气色也跟着好了。

    这日九福晋难得下了炕,由蓝桥和碧海扶着,坐在妆奁前梳妆。

    蓝桥和碧海是陪嫁丫头,由九福晋做主,在府里择了管家级别的汉子嫁了。便是嫁了人,依旧是福晋的陪房,白日里一样还要进府里来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