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皇帝的眼也已经红了。

    只是身为天子,如何都不能为一个太监落泪。皇帝便深吸口气,抬眸望向天棚,淡淡一笑,“是啊。毛团儿是李玉的徒弟,便是曾经犯错儿,却终究是旁人都比不了的。故此儿子才坚持将他带回宫来,叫他也终老在儿子身旁吧。”

    皇太后也是感动,便将心底那点子疑虑,倒也都尽数释怀了去。

    唯有那拉氏垂着头,虽未掺和母子两人对此事的对话,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少顷毛团儿终于请了“御医”来了。

    不是旁人,正是施世奇。

    皇帝既然叫去请“御医”,那以陈世官比芝麻还小的九品医士,自是没资格进来到皇太后面前奉差。

    宫里这最高职衔的御医一共也没几位,皇太后一见来的是个御医,又听说是一向都是在忻妃宫里当值的,这便也放心。忙殷殷吩咐,叫去仔细给忻妃号脉,看忻妃的胎究竟在还是不在了。

    施世奇自不敢怠慢,忙入内请脉。

    乐容和乐仪亲自伺候,乐容垂下床帐,乐仪用帕子覆在了忻妃手腕上。

    忻妃的胎出了问题的事儿,整个后宫都已经传开,却反倒是忻妃自己宫里的人不敢言语一声儿。此时的忻妃尚且不知道外头已经传成了什么样儿去,这便依旧端着架儿,再加上心虚,怕被施世奇给瞧出什么来,这便怒喝道,“这是哪儿来的规矩?我此时正在临盆之际,如何方便一个男子近身来?还不退到暖阁外去?!”

    乐仪忍不住翻了翻眼皮,如今她心下当真是对忻妃越发不耐烦了去。

    “叫御医退到暖阁外去?主子,那御医又要如何诊脉?”

    忻妃咬牙切齿道,“叫他悬丝诊脉?”

    连乐仪都要笑了,“主子您是当真?”

    隔着屋里屋外,就靠一根绳儿拴在手腕上,就能凭那根绳上传导而来的微微脉动,来窥知脉象去?

    虽说“悬丝诊脉”的传说,在后宫里千百年来都在传扬,可是说到底,那不过只是走个形式。

    终究御医讲求的是“望闻问切”,切脉倒是排在最后的。故此太医们当真要用这法子给内廷主位们看诊的时候儿,实则还是要先透过嫔妃们身边儿的官女子们描述病情去的。

    可是这会子,乐仪和乐容还有那个耐心烦儿,帮着忻妃描述病情么?

    况且忻妃自己究竟怎么回事儿,她与乐仪和乐容还人心隔肚皮呢,乐仪就更懒得再去替她圆这个谎了。

    可是忻妃却还是坚持,“……就这么办!”

    乐仪这便耸了耸肩,从忻妃手腕上抽走帕子,转而寻了一根长长的丝线来,一头儿拴在了忻妃手腕上。

    那边厢乐容已是客客气气请了施世奇到碧纱橱外坐,乐仪便也将丝线的另一头儿给递了出来。

    施世奇没急着开始切脉,反倒循着惯例先求助地望乐容,“倒不知忻妃娘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