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含笑凝住婉兮,却没说话。

    婉兮忍住叹息,垂首笑道,“爷是想与奴才商量圆子将来的事儿去了吧?”

    小十五这也即将满两周岁,明年开春就得种痘;而婉兮如今肚子大了,这便怎么都不能再跟着忙碌种痘、供神的事儿去了。给小十五选一位内廷主位抚养,已到了眼前儿。

    婉兮垂眸,“奴才心下唯有一个人选。也唯有此人来抚育小十五,才能叫奴才放心。”

    皇帝轻哼一声儿,“南巡的时候儿,将圆子托付给了庆妃和颖妃两个。爷也留了意,知道她们二人将圆子照料得很好。才能叫咱们这一走四个月去,回来圆子连一两膘都没掉~~”

    婉兮听着便也“扑哧儿”笑了,“可不是嘛,甚至比咱们走的时候儿,还更白胖了些呢。”

    皇帝收起笑容,静静凝视婉兮,“所以心中的人选,必定在庆妃、颖妃当中一人。”

    婉兮郑重点头,伸手握住皇帝的手,抬眸望住皇帝的眼睛。

    “爷……是陆姐姐。”

    皇帝自不意外,却也忍不住叹息,“庆妃当年抚养过小鹿儿……我只怕……”

    小鹿儿终究没能活下来,婉兮心下明白,皇上这是怕有些不吉利。

    婉兮却摇头,“小鹿儿虽然去了,却绝非陆姐姐照顾得有半点疏漏去。小鹿儿走后,奴才尚且能尽快好起来,可是陆姐姐反倒缠棉病榻那么久……陆姐姐的伤心,倒胜过奴才去。奴才那会子便暗暗想过,若再诞下的是个皇子,必定还送到陆姐姐身边儿去。唯有如此,才能叫陆姐姐真正地好起来啊。”

    皇帝也是黯然叹息一声儿,“我也看到了,这几年庆妃更显憔悴。她本就比还大三岁,明年也是要四十岁的人了。我何尝不担心她便郁在心里,再病倒了去。”

    婉兮鼻尖儿一酸,已是隐约含泪,“皇上这话便也说到奴才心坎儿上去了。这些年我与陆姐姐后宫相伴……我真不敢想,若有陆姐姐早我而去的一天,我又该如何熬下去。”

    皇帝一惊,急忙一把手捂住婉兮的嘴去,“又胡说什么呢?”

    婉兮便吐了吐舌,赶紧转开话题,“……那爷便是答应奴才了吧?”

    皇帝哼了一声儿,“只是……与庆妃都是汉姓人,也该明白,爷心下的忧虑。”

    婉兮忙点头,“信郡王德昭薨逝,他的王爵承袭之事,奴才也听说了。奴才心下都明白,这便必定叫小十五从小便用心习学清语去……”

    婉兮眨眨眼,“叶赫那拉氏,叶赫部贝勒之家,足够是满洲最尊贵的世家,最为懂得满人的规矩去了吧?奴才早已拜托了舒妃去,爷尽管放心。”

    皇帝一讶,便也笑了,“倒动手更早!原来早已安排下了!”

    婉兮点头,“不管是奴才自己的事儿,还是小十五,奴才自知道自己的本分,能做好的必定自己提前安排好,绝不叫爷费心、为难去……”

    皇帝心下一疼,将婉兮拥入怀中。

    “傻丫头,在爷跟前儿,本不用如此懂事儿啊!这些事可以放着不管,自有爷呢。况且这会子肚子已是大了,又如何能费心劳神?”

    婉兮却是歪头而笑,“便再是大着肚子,可是奴才要费心的是自己的儿子,奴才要分忧的是自己的夫君啊——这便是一个女人,永远都不嫌繁重、永远都不会放下的、甜蜜的担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