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慕云也随即起了身,“慕云不急,公主慢慢想。”

    贺慕云说完,便微微欠身,翩然要离去。

    姜姒兀自立在原处出神,贺慕云却一顿,不急不躁地回头,笑道,“我虽与公主相交不久,却是最了解公主的人。”

    姜姒眉头微蹙,“贺先生怎会自认是最了解孤的人?”

    那人只是平和纠正,“叫先生。”

    虽是平和,那气势却叫人不能拒绝。

    姜姒不愿当着许之洐的面受贺慕云胁迫,因而抿着唇并没有叫。

    贺慕云却又回来了,立在姜姒身前,垂眸凝视着,声音不高不低的,“公主不愿叫先生,便是与旁人一样,我也不必拿公主当弟子看。”

    姜姒不解其意,因而抬头望他。

    他离她十分近,近到姜姒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他一笑,却偏偏又不再说什么,只是垂眉打量着她的脸颊,似是打量到手的猎物一般,令她怏怏不适。

    她十分反感这种打量猎物的目光。

    她忍不住想到建始十一年冬在张掖,她被赵世奕的部将像牵着牲畜一样在雪里爬,那些人围成一圈喋喋怪笑,就是这般打量着她。那西北风卷着雪糁子打在她脸上身上,她又冷又怕,浑身上下都打着哆嗦。

    素屏后那人又咳了起来,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万嬷嬷见气氛微妙,忙道,“公主一早说要去章台宫面见陛下,该动身了。”

    姜姒便道,“先生请回罢。”

    贺慕云这才颔首,“慕云告辞了。”

    待贺慕云出了殿,万嬷嬷这才斟了热茶端来,低声道,“公主说了好一会儿话,喝杯热茶解渴罢。”

    姜姒没有接茶,她一直凝思在想,她与贺慕云区区见了几面,他怎就会自认为是最了解她的人,实在难以捉摸。

    这时候楚玉端着汤药进了殿,屈膝禀道,“公主,药煎好了。”

    姜姒按下繁杂的思绪,接过汤药便往素屏之后走来。那人依旧半靠着,方才那张塞进他口中的帕子早便沾满了血,此刻正握在他掌心之中。

    姜姒在榻旁坐了下来,盛了一汤匙汤药在碗边轻刮几下,亲自动手侍奉起来,甚至劝道,“饮下药便好了。”

    那人前几日还请求她最后一次侍奉更衣,如今她真的打算亲自侍奉了,他反倒不情愿起来。

    那人欲接汤药,“不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