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子上她的味道已经很淡很淡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如同一柄普通的桃木梳一般,再也释放不出丝毫让他沉醉的香泽。

    所以,身外之物到底不行,还是需要人在,才好。

    十月初八,上午,王濯缨从外头回来,井叔正弓着脊背蹲在鸡棚前掏鸡蛋。

    “井叔,先别忙活了,我有话同你说。”王濯缨道。

    井叔用衣摆兜着两个鸡蛋走过来,问:“小姐,什么事啊?”

    王濯缨将手中一叠文书递给他,有些艰难道:“井叔,我要走了,此番不能带你同去,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来……我将这宅子过在了你名下,日后,你找个老实可靠的后生,就以这宅子作为报答,让他给你养老送宗吧。”

    井叔一呆,问:“你要去哪里?”

    “长兴侯府的案子判下来了,阿烁被发配云南武定府,我要陪他同去。”王濯缨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去了便不再回来了?”

    王濯缨点头:“阿烁他身子不好,年纪又小,身边没个人看顾着,恐怕会教人欺负了去。我就在那边陪着他。”

    “就在那边陪着他?那边穷山恶水的,小姐你过了年也十八了,这般一蹉跎,你的终身怎么办?”井叔急道。

    提起这个,王濯缨难免怔忪了一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双明亮如月,又温柔似风的眼。她这一去,山水迢迢,日月如梭,此生,怕是都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所幸相处时间委实太短,她纵有遗憾和不舍,却也没到会为此纠结痛苦的境地。

    伤感一回,她很快回神:“不过就是蹉跎些岁月罢了,总好过不闻不问,白害了一条性命强。井叔,你别担心我了,我毕竟年轻,又有武功傍身,还有陆伯父陆巽他们关照着,不会吃亏的。倒是你,我走之后,这里便只剩你一人。我原本想着定要为你养老送宗的,如今为了景烁,却不得不撇下你一人,是我对不住你。”

    “小姐,你快别说这种话了,老奴不过是王家家仆……”

    “井叔,你才别说这种话。自我懂事以来,家中便只有爹爹和你,爹爹走后,这些年更是全赖你的照料,一早便是将你当做长辈来看待的。只可惜我年轻,不懂为将来打算,这些年也没余下多少钱来,总共不过百多两银子,我都留给你。若不够用,你便赁一间屋出去,此处地段尚好,应当不太难赁出去的。”

    “小姐你别说了,老奴断不会让你独自陪那景公子去云南的。小姐你何时出发?老奴这便去收拾收拾。”井叔说着,将房契往王濯缨手中一塞便要进屋收拾行李。

    “井叔!”王濯缨唤住他,眼圈儿微微发红,“云南多瘴气,你年事已高,去了万一水土不服有个好歹,叫我怎么办?你既还叫我一声小姐,便听我的话,留下来,让我安心。”

    “可是,小姐你是老爷独女,若你此去有个三长两短,叫老奴九泉之下如何有脸面去见老爷?”井叔抖着手道。

    王濯缨道:“放心吧井叔,临行之前,我定会去父亲坟前向他禀明的。以后,父亲与景姐姐的坟茔,便都拜托你看顾了。”

    景烁的判决下来后,这些天王濯缨就忙碌两件事,一是为去云南做准备,二就是安排井叔以后的生活。如今这两件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她略略松了口气。

    回到自己房里,一抬眼看到书桌上的草编老鼠,她咬了咬唇,坐过去铺开信纸。

    她想最后再给贺兰写一封信,告诉他明年四月她不会去洛阳了,叫他不必等她。